“娘娘言重了！”
江書晚心頭一瞬的殺意迅速斂去，言語雖稍顯轉圜，但身子卻絲毫不曾挪動半分，也並不叫重華宮衆人散去。
她微微一笑，道：
“娘娘身爲四妃之首，又是一貫喫齋唸佛的。都說我佛慈悲，有好生之德，娘娘卻輕言殺生，委實不妥。”
珍妃氣得翻白眼，但看着烏央央的重華宮衆人，知道自己一時也討不了便宜，氣道：
“宛妃你究竟要如何？”
江書晚道：
“辰樂公主現在還酒醉未醒，當務之急是要等她酒醒。臣妾的人已經去請太醫了，即刻就到。咱們不如進內殿等候，等辰樂公主醒了再說不遲。”
“哼，難道辰樂還能有嘴說是誰欺負了她不成？”
珍妃輕斥一聲，率先往殿內走去。
江書晚扶着汀蘭和紅綃緩步跟上。
殿內，珍妃當仁不讓挑了首位坐了，江書晚坐在下首，梅答應又坐下首。衆僕從分立兩旁。只留了姚思甜和奶孃，被押着跪在外頭的青石板上。
此時才過了晌午，半下午的太陽正好越過宮牆斜斜得照在院中。
吉妃素來不是個愛花愛草的，院中除了兩口大缸養着幾尾錦鯉之外，再無其他。火辣辣的太陽無遮無攔的照在姚思甜和奶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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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奶孃雖平日做慣了粗活，皮糙肉厚的，可也頂不住被日頭曬上個把時辰，更何況那青石板吸收了一日的太陽正是火辣的時候，沒一會就膝蓋生疼，汗如雨下。
姚思甜則更是苦不堪言。
她嬌滴滴的一個大家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何時受過這樣的折磨。
個把時辰下來，已經頭暈眼花，跪在地上搖搖欲墜。
江書晚卻好整以暇，只端着汀蘭給她準備的茶水悠閒地喝着，看着周太醫給辰樂把脈，鍼灸解酒。長樂趴在一邊好奇地看着，時不時地問一聲：
“妹妹什麼時候醒來？”
“她會死嗎？”
“酒好喝麼？”
等無聊的問題。
珍妃見衆人一心撲在辰樂身上，眼見着日頭一點一點的偏西，殿外姚思甜已經昏頭昏腦，搖晃着身子歪靠在香雲身上，瀕臨昏迷。
夕陽最後一抹光熄滅的時候，辰樂哇的一聲呢喃出聲，才叫衆人齊齊放下心來。
珍妃手中的茶盞一擱，不耐煩道：
“好了，如今辰樂也醒了，宛妃你到底意欲何爲？”
江書晚抱過辰樂看了，見她潮紅的面色已經褪去，小臉恢復了正常的顏色，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嘴脣處濡溼一片噗啪噗啪吐着口水，又舔着粉紅的小舌頭，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樣。
“珍妃娘娘等着急了？”
江書晚笑嘻嘻的轉頭問道。
珍妃沒好氣地扭頭不理，等了兩個時辰了都，能不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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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江書晚抱着辰樂，對着外頭二人道：
“你們都說對方蛇蠍心腸，苛待辰樂。而自己纔是真心護着辰樂的那一位。本宮和珍妃一時間也實在沒法分辨。”
說話間，奶孃支撐着身子緩緩直起腰來，而姚思甜半眯着雙眼半死不活地離了香雲的依靠，也漸漸回過神來。
“不如這樣，本宮將辰樂給你們兩人。你們誰能搶到辰樂，本宮就信誰的話，從今以後辰樂也就跟那人照看。至於另外一個麼……”
江書晚眼中寒光一閃，冷斥道：
“苛待本朝公主，杖斃了曝屍荒野！”
珍妃聞言大怒：
“宛妃，你這法子未免草率了吧？”
“是嗎？”
江書晚回首道：
“若是珍妃娘娘覺得草率了，那就竟可錯殺不可放過，兩個都拖出去杖斃！如何？還是娘娘覺得應該鬧到皇上面前，請皇上定奪？”
珍妃冷哼一聲，不再出聲。
那奶孃言之鑿鑿，雖沒證據證明她所說的話，但此事鬧到皇上面前，姚思甜今後的前途也盡毀了。她們才培養了這麼一把殺人的好刀，怎可平白丟了？
當下拿眼神冷冷地看向姚思甜，暗示她此局一定要勝。
姚思甜暗暗咬了一下嘴脣，努力清醒了一下自己的頭腦。江書晚的那聲杖斃還縈繞在耳邊。她想起往日，吉妃身在妃位，卻始終對江書晚禮遇有加，言行之中還隱隱地暗藏了一些尊敬和忌憚。
當時她還不以爲意，今日她卻總算明白了。
杖斃兩個字並非是江書晚說出來嚇唬嚇唬她的！
而是真做得出來的！
光看江書晚能談笑風生看着她和奶孃在烈日下暴曬半日，就知道！
她一咬牙，有些脫水的脣一抖道：
“如此甚好！就這麼定！”
說着就直起身子伸手就來接江書晚手中的辰樂。江書晚才一鬆手，姚思甜就猛地一把使勁，將辰樂往自己懷裏拽去。
奶孃爲了活命，自然也不能放過這最後的機會，牢牢地抓住辰樂的襁褓往自己那邊拉扯。
一時間兩人呈僵持之態，衆人也都紛紛屏住了呼吸。
奶孃到底做慣了粗活，力氣遠大過姚思甜，才稍稍使勁就佔了上風。辰樂的襁褓已經快到落到她的手中。
姚思甜只覺氣虛，眼前一片發黑。但死亡的恐懼讓她一咬牙心一狠，在辰樂即將脫手的一刻，猛的一把抓住了她散在襁褓之外的手臂，暗暗用力往自己的懷裏拽！
辰樂被她如此使勁一捏，頓時疼得哭出聲來。
殿中所有人的心都揪了一下，就連冷眼旁觀的珍妃也眉頭緊蹙起來。
辰樂的哭聲逐漸淒厲起來，奶孃初時還不肯放手，可辰樂越哭，她的心就越揪痛的很，手上實在不敢再用力，微微鬆了鬆勁兒，面上也漸漸露出不忍來，到最後更是淚流滿面。
哪知姚思甜根本不鬆勁，趁着奶孃鬆手的檔口，猛的用力一拉，將辰樂搶在懷中，隨即興奮地大叫道：
“娘娘，嬪妾搶到了，搶到了！”
可殿中卻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用嫌棄的眼神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個惡魔。就連珍妃也冷冷的轉過頭去，不再理她。
江書晚冷笑一聲，轉身對珍妃道：
“娘娘，這回您知道怎麼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