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嬪妾的家鄉包餃子,會往裏包銀子或銅板。”
蘇貴人蔥白一般的手指十分靈巧,包出來的餃子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就是比別人的好看許多。她擠在貴妃身邊,滿臉笑顏,一邊捏着餃子,一邊道:
“喫到銀子或銅板的人,明年的好運源源不斷!”
貴妃聞言,轉頭就對冬菊道:
“備些碎銀子,洗乾淨了拿過來。”
冬菊應聲去了。
蘇貴人見貴妃採納了她的意見,更是興奮不已,道:
“娘娘,嬪妾除了會包餃子,還會捏很多小動物。捏給娘娘瞧瞧可好?”
貴妃點點頭。
見蘇貴人興高采烈地從手裏捏了一個兔子,又捏一條金魚,不一會案板上就多了許多活靈活現的小動物。
貴妃眼見着笑容又多了幾分。
“沒想到,她竟是個這麼諂妹的人。”
梅答應覷着眼睛白了一眼,對着宋常在輕聲道。
宋常在嗔怪地用手肘捅了她一下。
梅答應輕嘆一聲,
“要說這用面粉捏東西,若是齊答應還在,哪裏輪得到姓蘇的!”
江書晚隱隱想起,齊答應生得一雙巧手,也是捏什麼像什麼。當年在重華宮的時候,她們幾人和淑妃一起捏七巧果。
那日也如今日一般,衆妃齊聚,歡笑一堂,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平日裏和蘇貴人出雙入對的葉常在,今日被冷落在一旁。
她和蘇貴人一樣,一進宮就被打上了皇后黨的標籤。
如今蘇貴人找到了新大腿,她就落了單。
可江書晚看她好像也沒怎麼失落,笑嘻嘻地往人堆裏擠,自尋着一羣平日不得寵的隱形人一起扎堆去了。
倒是個有自知之明的。
李琳悄悄的湊過來,挨着江書晚道:
“娘娘,叔父來信。十日前南蠻反了。”
“怎麼回事?怎麼宮裏一點消息都沒有?”
江書晚漫不經心地捏着手中的餃子,只聽李琳緩緩道:
“那定是皇上封鎖了所有消息。叔父信裏說皇上把人家老國君和整個皇室的頭顱都砍了,又送回南蠻去,掛在人家皇宮的城樓上。一部分有反心的南蠻人奮而反抗,竟組織了一羣人殺進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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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柱國呢?”
江書晚心中一涼,下意識地看向貴妃的方向。
貴妃消瘦的臉上滿是笑容,被蘇貴人逗得一樂一樂的,看着好像精神了不少。貴妃許是感受到了江書晚的目光,也微微擡頭看過來。
江書晚忙扯了一絲笑意迴應。
卻聽李琳輕聲道:
“上柱國被捅成了馬蜂窩。南蠻人說是上柱國帶兵滅了他們的國家,他們拿上柱國出氣,一人一口給活活咬死了。”
對面貴妃安安靜靜地包着餃子。
江書晚倒吸了一口涼氣。
南蠻皇宮守備居然這麼薄弱?一羣烏合之衆就沖垮了宮門?李佑怎麼可能輕敵至此?她本能地覺得哪裏不對勁。
果然,李琳輕嘆一口氣道:
“上柱國和他的那些親衛將領一死,南蠻人就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大軍包了餃子,全部被射殺在了皇宮內。”
李琳狠狠地捏了一下餃子皮,語氣冰冷道:
“娘娘,您說巧不巧?”
江書晚心中冷笑,果然,這纔是李佑的手筆!
利用貴妃和二皇子,將上柱國從陸北引出來,幫他滅了南蠻。然後再利用南蠻人的仇恨心理,又借南蠻人之手滅了上柱國。這一套連環計耍得實在高明!
“娘娘,瞧貴妃的樣子,還被矇在鼓裏呢。咱們要不要?”
李琳問道。
江書安默了默,輕輕搖頭,道:
“皇上既然封鎖了消息,必然有他的考慮。咱們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
她倒是要看看,李佑要怎麼在貴妃面前演這齣戲。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爲什麼蕭策走的這麼着急,而李佑又爲什麼封鎖消息。
李佑這是掐着時間呢!
等蕭策到了陸北控制了大權,然後再公開上柱國的死訊,這樣一來,陸北的將領就算再鬧,大局也亂不了。
只是,蕭策卻不知要面臨怎樣的危險境地!
江書晚雖早有預感,但這一天真的到來了,心頭還是驟然抽緊了。
中午這一頓餃子喫得不上不下。
回到重華宮,屁股還沒坐熱,御前的人就來宣江書晚了。
才踏上承乾殿前的臺階,就聽得裏面鬧哄哄的一片。才跨進門,就聽李佑一聲哀嚎:
“舅舅!”
隨即就是大臣們勸諫的聲音:
“皇上節哀啊!”
“舅舅啊!”
走進內殿,李佑的哭泣聲更加清晰。只見他坐在龍椅上,手中抱着一個沾滿了血污的頭盔,正嚎啕大哭!
下首幾位重臣面色哀慼,也陪着默默落淚。
福臨擦着眼角,看到江書晚進來,忙迎接上前,道:
“娘娘,您可算來了。快勸勸皇上吧,皇上都哭了小半個時辰了。”
江書晚默默看了李佑一眼,他面上涕淚橫流,抱着頭盔哭得像個迷路的小孩。她心中默默鄙視了一通,急步上前,柔聲道:
“皇上,人死不能復生。上柱國爲國捐軀叫人欽佩,他老人家生前最疼您了,若他看到皇上這般傷心欲絕,又如何放心得下?皇上……”
說着,江書晚也流下了幾滴眼淚。
李佑擡起頭,看到江書晚,眼淚更加洶涌了:
“愛妃,朕的舅舅沒了。可恨的南蠻妖人,他們……他們竟生啖了他,實在是……實在是……”
沈庭章站在下首,聞言道:
“皇上仁孝,對上柱國的孝心感動天地。上柱國若還在,也不想看到皇上這般傷心。”
張大人道:
“妖人猖獗,此番作亂盡數被剿,起到了震懾的作用,想必接下來南蠻的治理會更加順暢。上柱國爲皇上開疆擴土,建下不世偉業,若看到南蠻臣服也可瞑目了。”
“是啊,皇上,凡事要往好處想。還有許多國事等着皇上定奪,皇上身子本就虛弱,切不可再哭壞了身子。”
衆臣你一句我一句的勸道。
李佑抹了抹眼淚,紅着眼眶道:
“你們說的朕都明白。可那是朕的親舅舅啊!朕一想到他老人家死了都沒落個全屍,心裏就……”
說着,李佑擡頭看了一眼江書晚,一臉的悲哀:
“這……這叫朕如何向貴妃交代啊!”
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一陣虛弱清冷的聲音:
“臣妾已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