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某大廈。
蔣懷薇握着手包，走進洗手間，對着牆上的鏡子補妝。
本來好好的週末，謝言非得去視察一個什麼部長的工作，她只能陪着，真是一天不工作，他都難受，年紀輕輕的當上執行長是有兩把刷子在身上。
心裏犯嘀咕，收起手裏的口紅，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衛生間隔門裏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曉雨，我看，你跟謝予在一起是遲早的事。”
謝予？
蔣懷薇以爲自己聽錯了，腳下的步子突然停下來，轉身盯着那扇門。
這個女人是在隔着門跟她旁邊的人說話。
“你也別瞎猜，八字還沒一撇呢。”
另一個門後緊接着傳來一道女聲，矯揉造作，語氣十分得意。
“他現在那老婆連孩子都生不了，兩人感情維持不了多久，那就是個黃臉婆，你們天天一起工作，你又這麼漂亮，不信謝律師不動心。”
說完剋制不住，桀桀的笑，只聽聲音都能想象出說話的女人是怎麼一張尖酸刻薄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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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懷薇一怔，她們說的是謝末桃嗎？
謝末桃生不了孩子！
這怎麼行，謝二爺可是謝家的當家人，不僅不能沒有孩子，而且還必須得有兒子，不然公司裏那些老頭子能什麼事也不幹，天天圍在老宅。
怕是那些老不死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想得出神，一陣沖水聲，隔門動了動，一只纖細的手推開門。
蔣懷薇握着手包的指尖一緊，轉身立刻走出去，腳下步伐慌亂。
汪曉雨走出來，一擡頭，從鏡子裏看到一個急匆匆背影在門口一閃而過，只瞥了一眼，並沒有起疑，按壓牆上的洗手液洗手。
從另一個隔間走出來一個女人，笑盈盈地走到她旁邊洗手，兩人年紀相仿，長得有些相似。
“曉雨，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這兩天可要好好陪陪姐姐。”
汪曉雨柔柔一笑，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屑。
小的時候沒少欺負她，什麼好喫的，新衣服都使壞搶了去，現在跟她演姐妹情深呢，不過就是覺得有個當律師的妹妹，臉上有光。
女人走過來，挽上她的胳膊，十分親暱。
“我可看到謝律師的照片了，要是你能拿下他，咱娘在村裏可就更有臉了。”
汪曉雨嘴脣勾起一抹弧度，這是自然。
“姐姐你也不錯，能讓廠裏的老闆跟生了兩個兒子的老婆離婚，又娶了你，咱娘想必高興了很久吧。”
女人臉色有些難看，死妮子，哪壺不開提哪壺，甭管她使了什麼手段，最後還不是後半生衣食無憂了。
“瞧你這話說的，姐姐還不是爲了咱一家人，弟弟還要讀書，你也知道。”
強忍着怒意，皮笑肉不笑地說。
包廂外，體型高大，穿着便衣的保鏢齊刷刷在門外站了一排，一動不動，耳朵上戴着統一的黑色藍牙，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好似假人一般。
蔣懷薇嘴角微微勾起，挺直腰板，無視門外的人推門走了進去。
一腳踩到地上散落的紙，“嘶啞”一聲，打破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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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凝思。
謝言坐在沙發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手扶着沙發上，眉頭緊縮。
面前站着一箇中年男人，穿着西裝，低着頭，肩膀時不時顫抖。
看這架勢，很明顯，謝言不滿意他的工作，又一個要被撤職的部長。
這周第三個了，蔣懷薇默默在心裏數着。
靜悄悄地站到謝言旁邊，默不作聲，她只能在一旁看着，沒有說話的份。
這也是爲什麼不願意跟他出來視察工作，像個骷髏一樣，謝言滿意，她能冠冕堂皇地講兩句，謝言不滿意，她只有幹看着的份。
“謝夫人，我與蔣夫人年輕時就有交情，曾共事多年，您看在您母親的份上，幫我求求情。”
站着的中年男人也是無可奈何，纔開口求蔣懷薇，他跟晚輩求情，傳出去，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放。
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官大好幾級。
謝執行長一句話，他明天就得提前退休。
蔣懷薇杵在原地，扭頭看了一眼謝言，陌生而疏遠，雙脣微動。
“謝言……”
“你想給他求情？”
謝言擡眸對上她的眼睛，眼神孤冷，漠不關心地問。
蔣懷薇感到一陣寒氣，冷得差點原地打哆嗦，果斷地說。
“我沒有這個權利，只是……快到時間了，我們該走了。”
謝言最討厭有人干涉他的決定，她知道她也在內，不該說的一句也不會說。
“你知道就好。”
話落，毫不猶豫地起身，走出去。
蔣懷薇立刻跟上去，臨走前，同情地看了一眼站在地上一頭霧水的中年男人。
她很清楚，謝言沒說怎麼處理他，就是按撤職處理。
包廂外的保鏢紛紛撤開，一衆人上了車。
蔣懷薇坐在車上若有所思，她想的倒不是給那個部長求情的事情，謝言在處理政務方面雷厲風行，這種事情多了去了，她管不了。
她在考慮的是謝末桃的事情。
若是光身份卑微，家世是清清白白的，謝予喜歡也就罷了，可是她生不了孩子，這要是尋常人家，夫妻和睦，不要孩子沒什麼。
但是謝予不行啊。
謝言早就察覺到她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就莫名發呆，這會又這樣，看到她眼神無聚，不知道看哪兒去了，輕咳了兩聲。
果然，這招很好使，女人回過神來，注意到他。
“在想什麼？”
“沒什麼。”
蔣懷薇沒打算告訴他，他那個脾氣要是知道自己的弟弟娶的老婆生不了孩子，估計會立刻打電話過去，非讓謝予離婚不可。
固執，蠻橫，不講理。
謝言要是知道他這個寧城歷史上最年輕的執行長在自己老婆眼裏是這樣的形象，恐怕會氣死。
蔣懷薇突然想到什麼，眼睛裏閃過一道光，身體微微前傾。
“我下午不能跟你去參加30G峯會了，媽媽剛剛打電話找我，好像很着急，我下午必須得去清水灣看她。”
謝言沒有立刻迴應，頓了兩秒，原來是這個事，不去就不去，至於這麼難開口嗎。
“嗯，代我問好。”
蔣懷薇微微一笑，往後挪了挪，復而坐好，懸着的心放下。
她記得當年媽媽跟她說過，有個阿姨天生的毛病，懷不上孩子，去清水灣找了一個有名的中醫，開了幾副中藥，沒過多久，懷上了一對雙胞胎。
下午，公寓。
謝末桃剛下班回到家，坐了一天，脊背痠痛，謝予還沒回來。
她前腳剛換完衣服走出臥室，緊接着一陣敲門聲，心想，謝予今天下班好早。
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步伐輕快走向門口。
“謝……額。”
打開門，卻是蔣懷薇。
站在門口，端莊優雅，一只手握着手包，另一只手提着幾個紙包，細繩捆着，看起來像是草藥。
“末桃，抱歉，你剛到家吧，打擾你了。”
蔣懷薇不好意思地說。
沒有提前打招呼，就過來了，這個點又是晚飯時間，貿然來確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