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末桃並不在意周圍圍觀的人說什麼,蹲在地上查看中年女人的傷勢。
中年女人捂着右腿,靠在雜貨箱子上,“哎呦”地叫了兩聲。
眯着眼睛,留意司機的表情和動作。
“您磕到右腿了是嗎?”
“我送您去醫院吧,剛好順路。”
“您看看能不能站起來,如果站不起來,我給你叫救護車。”
謝末桃一口氣說完,她也不是專業的醫生,看不出來眼前的女人是真的受傷了還是假的受傷了。
只知道她好像很疼。
中年女人一聽到謝末桃要送她去醫院,立馬換了一張嘴臉,擺手說着。
“不用,不用去醫院。”
“我就自己拿點藥就好,只是不知道啥時候能再幹活了,家裏還有好幾個孩子。”
“我丈夫又癱瘓在牀上,一天天的藥費跟流水似的花出去。”
“現在家裏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全靠我給人做飯勉強維持生計。”
聲音有些顫抖,微微低頭,迴避着謝末桃的眼神。
“這樣吧,我給您一點錢您去買藥,如果之後有什麼問題給我打電話,我隨時帶您去醫院。”
謝末桃說完,拿起手包,打開從裏面掏出一沓現金遞到了女人的手上。
在場的人年齡平均有個六十歲,都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了,一聽兩人的對話,立馬就意識到躺在地上的中年女人就是碰瓷的。
怕去醫院檢查出沒有問題,得不到錢,一邊說着自己命苦,家裏不容易,一邊委婉地讓這個年輕女人拿錢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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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師傅杵在一旁,看見謝末桃掏錢給地上的女人,瞪大了眼睛。
她是有錢沒出花了嗎?這女的一看就是碰瓷的,直接報警抓起來就是。
現在社會可是極力打壓這種碰瓷行爲,到了局子裏有的是法子讓她承認。
快步走上去,一把拽住謝末桃遞錢的手臂,奮力地往後拉。
“她是碰瓷的,你是不是看不出來啊。”
生氣地說。
真是年輕人喫的鹽少,沒腦子,這麼明顯了還看不出來。
“師傅,我着急去醫院。”
謝末桃站起來,語氣平淡地說。
快步走到車邊。
“現在可以走了嗎?”
司機師傅瞥了一眼依靠在雜貨箱旁邊的中年婦女,見她手裏攥着一沓現金,面不改色,悠悠地開口。
“你真好意思收這個錢,人家小姑娘的母親現在在醫院的手術室裏生死未知。”
撂下這幾句,一甩手,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出租車緩緩往後退,片刻,飛快地駛出,在巷口沒了蹤影。
中年婦女靠在雜貨箱旁邊,臉上羞紅,盯着出租車消失的方向,嘴脣微微顫抖,任由周圍的人指指點點。
“真是不要臉。”
“一把年紀的人不害臊,走吧,走吧。”
“這種碰瓷的人早晚出一次真正的車禍才長記性。”
……
沒一會,周圍圍觀的人也散去了,臨走的時候你一言我一語,說着讓人羞紅臉的話,要是手裏拿着一筐臭雞蛋,就直接摔在她身上了。
十分嫌棄。
中年女人正要起身,從巷子另一頭跑過來一個小姑娘,手裏拎着一個菜籃子,焦急地喊。
“娘,您怎麼在地上啊?”
伸手就去扶她,又看到不遠處摔在地上的菜籃子,曉得她肯定是摔倒了。
“剛剛被個車撞了一下,沒事的。”
中年女人站直,用力拍了拍褲腿上的土,完全不像是被撞了。
“您沒受傷吧!”
小姑娘擔憂地問,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瞧出她是哪兒不對勁。
“沒有,我讓他們走了,給我留了兩千塊錢。”
中年女人望着小姑娘的臉龐若有所思,剛纔的羞愧和歉意灰飛煙滅。
“錢?”
小姑娘下意識去看她的手,果然攥着一沓厚厚的現金,是嶄新的。
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有些複雜。
“娘,您……”
眼眶裏含着淚水,仰着一張白嫩的小臉望着女人。
“好了,小槐,你去把籃子撿起來,我們該走了。”
中年女人將兩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地說。
小槐立刻跑過去,撿起籃子,收起地上散落的幾包蔬菜和各種肉。
很快折了回來,挽上中年女人的手肘。
“其實,不着急的。”
兩人走了幾步,小槐若有所思,冷不丁地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怎麼不着急!你不懂,買豬肉那家要是等到接親的時候找不到你,肯定是要來寧城尋你的。”
“要真讓他們找到蔣家去,咱娘倆就會被掃地出門了。”
“蔣家在寧城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咱娘倆臉皮厚不要緊,可蔣家丟不起這個人。”
“所以這事得趕緊解決了,過幾天我就帶你回去,把錢給人家送回去,料他們也說不得什麼。”
中年女人挎着一張臉,語氣沉重地說。
心裏還是有愧意的,剛纔那小姑娘的母親還在醫院裏做手術,她還去碰瓷攔了人家。
要是因爲她,那小姑娘見不到她母親最後一面,她怕是這輩子都愧對人家。
只能默默祈禱,希望老人家沒事。
出租車上。
司機師傅曉得剛纔耽誤了些時間,這會開着車見縫插針,能往哪兒鑽就往哪兒鑽。
眼瞅着馬上就到醫院門口了,都看見大樓了。
紅燈亮起,車只好停在十字路口。
“小姑娘,幹嘛剛纔給那女人錢?”
“打個110把她抓起來就是得了。”
擡頭看了一眼鏡子,瞥見謝末桃望着窗外,一臉憂愁,手裏緊緊地攥着手機,屏幕微微亮起,好像是什麼人發了信息。
聽到司機師傅的話,正過臉來。
“我知道她是碰瓷。”
“只是覺得,她肯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然誰會冒着生命危險去碰瓷。”
司機師傅沉默不語。
他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有些羞愧地低下頭,覺悟還不如一個小丫頭片子。
“你這……”
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一人一個想法吧,他也不能說什麼。
謝末桃緊抿着雙脣,不單單是考慮到那個老婦人生活不容易,只是看到她想起自己母親。
給她兩千塊錢就算是積德了,若是能讓母親平安的從手術室出來,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