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記雜貨鋪。
晴雯對着摟着孩子不撒手的陳家大嫂說道:“以後你就帶着孩子住我這兒吧,店裏也能搭把手,我按工錢給你,不能虧了你。”
陳家大嫂搖搖頭。“人都說遠香近醜,再說咱們兩家人一直住在一起也不是個事。我都想好了,明天一早我就帶着我這丫頭回孃家去。”
“可你不說你孃家已經沒人了嗎?你爹孃已經……”晴雯記得陳家大嫂以前說過的。
“我爹孃是沒了,不過我孃家還有個親哥哥。你這幫我把嫁妝也要回來了,想着我嫂子應該也不能把我攆走。”陳家大嫂強笑道。
晴雯見她去意已決,只好道:“那也好,留在這兒和陳家太近,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以後也是麻煩事兒。不過,要是她們對你不好,你就回來啊!”
又叮囑道:“若是暫時沒什麼營生,就還把繡好的東西送來,我都收。”
“謝謝你,妹子。”陳家大嫂感動的滿臉都是淚水,“我能要回孩子,多虧你了。你的恩情我一輩子不會忘的,這輩子報不了,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嫂子也一定報答你。不!我讓娃報答你!”
說完低頭對自己閨女說,“記住了,以後你姨就是你恩人,一定年年都要來磕頭!”
“嫂子,咱們別說這個。”晴雯也緊緊的握着陳家大嫂的手,這位剛強的女人是她穿越過來,感受到的第一個真情姐妹。
“以後也別叫我嫂子了,我名字裏有個翠字,在孃家時爹孃都叫我小翠,現在是叫不得了,要不你叫我一聲翠大姐吧。”
晴雯笑着大聲喊道:“翠大姐!”
“哎!”
第二日一早,晴雯特意給僱了一輛馬車,團寵也是一早起來,烙了路上喫的大餅,還特意多烙了些。
就這樣吧,翠大姐母女倆,再晴雯戀戀不捨的目光下送走了。
晴雯昨夜一夜沒睡好,就聽着陳家婆婆在牆根底下,指桑罵槐的又罵又哭,簡直比唱大戲還熱鬧。弄得晴雯一直懷疑,這到底是真的還是自己在夢裏呢?
見鋪子沒什麼事,晴雯捂着發暈的頭對團寵說道:“我回屋去補個覺,你照看照看鋪子吧,這個時間應該也沒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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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寵點頭,“放心吧,姐姐。”
可今天註定是睡不好覺的,晴雯感覺自己好像剛睡着,就有個小手來推自己,還在耳邊嘟囔着,“姐姐,你醒醒,醒醒。”
晴雯實在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的哼道:“什麼事啊?”
“有個女人說是你嫂子,非得要見你。”團寵大聲的在晴雯耳邊道。
“嫂子?又是哪個嫂子呀?”晴雯自從出府了,但凡遇見比自己歲數大的女人都叫嫂子。李嫂子,王嫂子,翠花嫂子……
晴雯翻個身,把頭縮在被裏道:“誰也不見,你見就行。”
“不行,這個不行。”團寵道。
“啊?”晴雯要哭了,哼哼道:“你想弄死我啊?”
不,等等!
晴雯突然一下子精神了,睜開眼睛,坐起來問道:“是不是陳家大嫂帶着孩子回來了?她孃家不要她?不能了,這也太快了,不說得好幾個時辰才能到嘛!”
“不是,不是”團寵馬上搖頭道:“是個我不認識的,她說是您的親嫂子。不見到您就不走。”
“哦!”晴雯長舒了一口氣。又擡起頭,皺眉道:“我親嫂子?”
馬上登上鞋,簡單的捋了一下頭髮,出來一看,果然是自己那個表哥多渾蟲的媳婦。
“表嫂,怎麼來了?”晴雯笑着迎上去。再不喜,也是自己原身的親戚嘛!
“怎麼?難不成我還不能來看看你了?”表嫂說完,上下的打量着晴雯的住處。“這房子弄的還行,比我和你哥那地方強。看來在賈府你沒少弄錢啊。你說你後悔不?”
晴雯一聽這話,沒好氣的回道:“你那家好好收拾收拾,比我的更強呢。就是你捨不得力氣。”
表嫂毫不在意的一揮手裏的帕子道:“我哪有那閒功夫,有能耐讓你哥幹!一天天喝的醉醺醺的,什麼意思!”
晴雯翻個白眼兒,半天無話。由着表嫂在家裏四處的看,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客氣的問道:“表嫂今天來是……”
只見多姑娘眼珠子一轉,堆起笑容來,拉着晴雯的手,熱心的說道:“這不,一來你搬家的時候,我們也沒來送賀禮,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嘛!”
想來早就來了,晴雯心裏冷哼,等着下文。
“再來就是……”
多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妖嬈的抹了一下鬢角道:“不瞞你說,我們夫妻倆這日子過得也不好。合計着來找妹子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活計,也介紹給我們乾乾,掙點錢嘛!要不這日子沒法過了,活活餓死了要。”
晴雯愣住了,“太誇張了吧。表嫂,你們都是有月例銀子的人,怎麼還裝窮了?再說我哥在後廚,這每日的喫食也不花錢,你這有點誇張了。”
“哎呀,可別提了,傻妹子呀!”多姑娘一拍大腿說道:“我看這賈家也是要夠嗆了,扣着我們的銀子不按時發也就算了,前一段日子居然還裁剪起人來了,說什麼主子少了,用不着這麼多人服侍。這不就把你哥裁下來了!”
“表哥他現在沒活幹了,在家呆着呢?”晴雯喫驚的道。
“可不咋的,這沒活閒下來了,你你說,這以前酒喝的酒都是人家的,喝就喝唄!這回沒有了,他還上癮了,這天天喝的就是自己家的了!誰供得起他這麼喝。”多姑娘一臉的埋怨。“我還懷上了崽子,總不能餓死吧。”
“是我表哥的麼?”
“你!”見多姑娘要動手,晴雯忙縮脖子閉嘴。
多姑娘嘆氣道:“我也是想過好日子的。之前就是沒盼頭,這回孩子都有了,也不幹那沒臉面的事了。”
晴雯挑眉道:“那你們是打算……”
“我們夫妻倆合計了,反正我們倆也不是家生子,不像他們似的,祖祖輩輩都在這。若是在外面真能找到好的營生,我們就和你一樣,也出府過得了。”多姑娘道。
“你們也要出府?”晴雯喫驚的長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