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晴雯這面也沒找到人,本想着實在不行自己一個人去也就罷了。難不成誰還敢光天化日之下,爲非作歹不成。
可偏偏一想,這古人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何苦來哉!
晴雯想想便來到了繡房。
現在天氣還有些冷,屋裏生不了碳盆,炕倒是燒得足足的,十個孩子都坐在炕上,學習着最簡單的繡法。
見晴雯來了,都忙站起來。“主家,您來了?”
晴雯點點頭,笑着道:“你們快坐,別拘束。”
笑着對着幾個孩子道:“把手裏的繡樣給我看看?看看你們學的怎麼樣。”
十個孩子忙放下手裏的活,有些擔心的把繡樣呈給晴雯。生怕繡的不好,被攆回去。
就像這裏的一個孩子說的:“在這喫的好,住的好。還不用幹活,就學手藝就行。不說以後學成了如何如何,就是現在也不回去啊!”
晴雯略看了看,針腳還算工整。“剛入門能繡成這樣,很不錯了。可見你們的小師傅沒少用功夫。”
十個孩子得到表揚,都十分的高興。
晴雯問她們喜不喜歡她們的小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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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孩子不僅沒有一個人抱怨師傅教的嚴厲,反而都說着團寵的好,“小師傅對我們特別好,還讓我們晚上別繡東西,怕傷了眼睛呢。”
“還總給我們好喫的,買過好幾回的糖呢,還買過龍鬚糖。”
晴雯笑着想,敢情給團寵的零花錢,都幹這事了?
“就是我們太笨了,總是學不好,總惹小師傅生氣。”
“都是好孩子。”晴雯很欣慰,看來這些孩子真的是一門心思的想學好手藝的。
都是好樣的!
有一個大眼睛,膽子大的女孩,問晴雯:“主家,學成了,我們真的能自己養活自己麼?”
“當然了,你們有了手藝,就能掙錢,能掙錢,就能換成米面,就能養活自己啊!”晴雯道。
“那……那我能學會麼?”那女孩兩只手來回交叉着,頭低着,“我怕我笨,我在家的時候,爹就罵我笨。”
“怎麼學不會!一定能學會!”晴雯語重心長地對她們說,“這不管是學手藝還是學什麼,重要的便是認真和刻苦,只要功夫下到了,就沒有辦不成的。不有那麼一句話麼——喫的苦中苦,方得人上人!”
十個孩子聽了晴雯的話,都重重的點頭。也不知她們到底懂沒懂,還是一知半解。反正能記住這句話,便是好樣的了。
晴雯又語重心長的說道:“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以後的日子,不管怎麼樣,要記着,靠自己。自己會,自己有,心裏才踏實呢。”
見孩子們都點頭,不說話。晴雯笑道:“今我說多了,你們別嫌煩啊!”
十個孩子忙搖頭,“不敢,不敢。”
“主家,今天小師傅怎麼沒來?怎麼換您來了?”一個大一些的孩子問道。
晴雯纔想起今日的來歷,便拉起最大的那個孩子。“你回趟家,告訴莊頭,明天帶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來,跟我出去辦趟事。”
又叮囑那孩子道:“你也彆着急回來,在家住一晚吧,明天和莊頭一起回來就行。”
那孩子高興的很,忙拍胸脯,保證一定辦好差事。
“你們幾個要是有往家捎話、捎東西的,都可以拖她帶回去。”晴雯衝着另外的幾個孩子說道:“你們還小,路上我不放心,等一個月之後,我統一拉你們回家見爹孃,彆着急。”
“嗯嗯,我們不着急。”
“對,我娘說了,學不好,不用回去了。”
這是,有一個年紀比較小的女孩子怯怯的問道:“主家,我能給我娘寫封信嗎?我想告訴她,我一切都好。要不她一個人在家,該擔心的睡不着覺了。”
“當然可以了。”晴雯又看了一眼孩子。“你會寫字嗎?”
那小女孩委屈的搖搖頭。“我不會。私塾太貴了,我爹沒的早,我娘沒錢供我念書。”
“那你們呢?”
剩的孩子也都搖頭,“我爹說女娃不用讀書。”
“胡說!”晴雯暗暗想着,等團寵回來,商量一下,是她還是南兒上。不求別的,眼前的字,總是要認識的。
看着另外那些孩子也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晴雯乾脆衝鄰居那要來筆墨。
“來來來,今我也沒事,幫你們一個人寫一封家書。”晴雯擺好筆墨紙硯,“來來,一個一個的來。”
十個孩子都高興的圍過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
“你娘,我在這裏可好了,還有新衣服穿呢。”
“我學會了手藝,明年我就能幫娘縫棉衣、棉褲了。”
“娘,你答應明年開春給我抓小雞子的,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和孩子們在一起,時間過得超快,很快信就寫完了。晴雯還讓她們都在下面畫個小畫,或者按個手印,也算是親筆了。
看着孩子們高興,晴雯也高興。可當自己一個人回到家的時候,又無聊了起來。
本想着無聊便先躺下睡吧,可這一晚上晴雯是輾轉反側,根本睡不着。最後乾脆坐起來點起油燈,對着油燈沉思了起來。
晴雯知道自己心裏,根本沒放下北靜王爺。以前的事歷歷在目。現在不見面,只不過是爲了賭心裏這口氣罷了。
一想起今天賈府小廝說林黛玉被送回來了,那一個瞬間,晴雯除了震驚,還有些許的愉悅和期盼。
不知道具體是甚麼事兒,會不會是個好消息?
晴雯反思,這樣想是不是太自私了點,這個時代,女人的名聲大過天,也不知道出了這個事,林黛玉能不能想不開……
又想:那水溶呢?出了這事,水溶心裏高興不?這個時代的男人,還是王爺,真的會想他說的那樣,守着一個女人過一輩子麼!
這一發呆,就獨自一人做到了三更天。
晴雯看着眼前的蠟燭,還有空蕩蕩的屋子,慘笑了一聲,“還真是,誰伴明窗獨坐,我和影兒兩個。”
這個時候,真是感覺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