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了他手上的傷,醫生趕緊衝到黎霆梓面前,半蹲在沙發前,解開他的衣衫查看他肩膀處的傷,不方便脫掉他的褲子,便用刀子裁開他膝蓋處的布料:“黎先生,你忍着點,我得先給你打一點麻藥,清理掉這些碎玻璃,然後消炎縫針。”
“不用麻藥,我得長點記xin,記住我的承諾,就這樣動手吧。”
“爸……”黎逾梵大驚,忍不住起身走了過來:“你賭什麼氣?!難道你在怪我打你?你想演苦肉計逼我原諒你嗎?絕不可能!”
“沒有怪你,也不是逼你,我只是想表明我的態度。”黎霆梓淡淡道:“不過是皮肉之苦,我受得住。”
醫生頭皮發麻,卻知道連他們的首領都拿他沒辦法,自己勸諫不會起任何作用,便狠了狠心,在他傷口上倒上足夠的藥水,沖洗掉細碎的玻璃渣子,又用鑷子翻開一處處肉層,將深嵌進去的所用碎片都挑了出來。
自始至終,黎霆梓雙手抓緊沙發,疼得渾身痙攣,卻一聲不吭,冷汗佈滿身上。
醫生的手顫了顫,除了他們的首領,還沒有見過第二個這樣堅忍的男人。
黎逾梵滿腔怒火都化作擔心,半跪在沙發前將他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掌心:“爸,別這樣找罪受,打點麻藥吧!我原諒你好了,你不用再演苦肉計。”
“我沒什麼,不用勸,這也不是苦肉計,是我該受的懲罰。”
站在窗臺邊的艾迪森一直死死盯着屏幕上黎霆梓慘白的臉色,狠狠握緊雙拳,心痛如絞,卻不能代替他承受,更不能去阻止他自虐。
他知道,黎霆梓是刻意給他看的,他寧願痛死,也不想再繼續這種見不得光,被兒子痛恨的不倫關係。
這個比誰都更狠得下心的男人,爲什麼就從來沒有懷疑過歐陽蝶的用心?
她年少時爲他作出的那些犧牲,有多少是不必要他知道嗎?
她自知得不到他的心,可是她又矢志要得到他,才故意那樣做,讓他一次次感覺到欠她太多,違心的接受她,一輩子都陷在要償還她的自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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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歐陽蝶的一切,從小時候一直到遠赴美國,他都派人去中國暗中調查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歐陽蝶的所有心思,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告訴黎霆梓。
以黎霆梓對歐陽蝶和黎逾梵母子無原則無下限的包容寵溺,他容不得任何人說他們一句不好,更不能允許誰詆譭歐陽蝶。
在他心裏,歐陽蝶就是一個胸大無腦,死心塌地愛他,沒有任何心機手段的傻女人,是他這輩子最辜負的女人。
他不愛她,卻願意給她所有的包容和耐心,不管她怎麼鬧,他都慣着她,哄着她,除了愛情,他將自己能給的全部給了她和她的兒子。
艾迪森妒恨擔心得像困獸一樣,在房間裏不停走來走去,一次次泛起要殺了歐陽蝶甚至她兒子的衝動,然而最終,都不得不打消這種可怕的念頭。
如果他們兩個出事,黎霆梓一定會擋在他們前面,如果他們死了,他也絕不會獨活,他會
以死贖罪。
黎霆梓終於忍受不了長久的致命疼痛,在肩膀上的傷還沒有處理好的時候,就昏死過去。
醫生膽戰心驚的加快速度爲他包紮好肩膀,然後開始清理雙膝上的玻璃殘片,膝蓋處比肩膀傷得更嚴重,他一邊處理,一邊叮囑黎逾梵:“二公子,黎先生不能再受刺激,最好不要讓他起牀,好好靜養一段時間,不然他有可能雙膝落下疾患,影響以後走路。”
“我知道了。”咬牙切齒看着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啃噬痕跡,幾乎遍佈每一寸肌膚,黎逾梵憤怒得想殺了這個男人!
他和那個人到底該有多瘋狂着迷,才能留下這麼多噁心的痕跡?!
他和一個男人有多瘋狂,毫無疑問,對和他媽媽親熱就會有多排斥,他媽這些年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黎逾梵咬牙切齒的抱着他回到婚房,在牀上放好。
當看到他傷成這樣,胸部和腹部更是大面積的青黑腫脹起來,歐陽蝶眼淚頓時流了下來:“逾梵,你怎麼能對自己的親爸下這種狠手?!”
“他對不起你,我沒有殺了他就已經是便宜他了!媽,你哭什麼?!爲這種男人值得嗎?!”
“我不准你以後再對他動手,逾梵,他要是有個我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歐陽蝶捂住臉痛哭失聲。
“別這樣了,媽,我以後不再動手就是。”
黎逾梵將紙巾放在她面前,去衣櫃裏找了一身乾淨衣服給黎霆梓換上。
他一回頭,發現醫生不但沒有走,反而拿來了各種儀器,黎逾梵憤怒道:“你還想幹什麼?”
“黎先生的心臟和腹部遭受重創,我得仔細給他檢查一下,要是有內傷就很麻煩了。”
黎逾梵和歐陽蝶都是一驚:“會有內傷?”
醫生仔細給他檢查了胸部腹部各處臟器,臉色越來越沉重,一邊檢查一邊說出結果:“胸肋關節軟骨急xin損傷,有出血,腹部軟組織損傷,內部有出血,有部分破裂,脾臟也有破裂,內部出血……”
醫生每多說出一項,黎逾梵母子的臉色就多蒼白幾分,驚駭萬分。
緊張注視着大屏幕上黎霆梓狀況的艾迪森,更是剋制不住的渾身顫慄起來。
他沒有想到,他不但外傷嚴重,還會造成這麼重的內傷。
可是他竟然始終都沒有喊一聲痛,一直神色淡然,默然忍受着所有的疼痛。
沒有辦法再死守着永不再見的約定,艾迪森大步走出房間,向樓下走去。
保鏢們震驚的詢問道:“主人,你的身份不能暴露在世人面前,你這個時候去找他,就會有很多人看到你的真容,埋下難以預料的隱患,隨時都有可能遭遇致命危險。”
他是這世上勢力最強大,財富最驚人的超級霸主,仇敵無數,不但有私人組織的仇家,更有不少國家的軍方將他列爲必殺目標,想奪取他霸主地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他能一直安然無恙,除了他過人的身手和頭腦,最重要的還是他
向來低調隱祕至極,除了他的心腹保鏢們之外,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就連他最得力的那些干將們,也都沒有見過他,他的所有指令,都有他的貼身保鏢們下達出去。
“都讓開,不必多勸!”艾迪森喝令保鏢們全部退下,沒有人敢對他的指令有半分違抗,立即退回各自的位置,在隱祕處繼續無聲待命。
走到親自爲黎霆梓和那個女人準備的婚房前,艾迪森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按下密碼,當門緩緩開啓的瞬間,房間裏的母子二人都是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門口佇立着的男人。
這個最爲隱祕低調的人,就連他的真實名字,除了他們母子,都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他倆一直猜測他是一個陰梟兇殘的老頭,卻萬萬想不到,竟然是一個看起來似乎只有二十多歲的絕美男子!
不管是挺拔桀驁的身姿,立體深刻的完美五官,還是深沉清透的藍寶石般奇美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比這世間最完美的超級男模還要精緻無瑕。
只是一眼,歐陽蝶便心如死灰,這樣的男子,恐怕不管男女,都抵擋不了他的魅力。
就連黎逾梵,都情不自禁被其無人可及的風采和睥睨間透出的氣度震懾心神,爲之傾倒,只覺腹部一陣燥熱悸動。
艾迪森微微蹙眉,看向那個他一早就知道,也派人將她的一切暗中調查得清清楚楚,卻一直沒有再正面接觸過的女人,冷冷的審視着她。
在他了然一切卻不屑多說的凌厲自傲目光下,歐陽蝶隱藏心底的所有心虛和不甘,都無所遁形,她瑟縮了一下,但是下一瞬間,就挺直了脊背,微微冷笑一聲,挑釁的看過去:“你就是那個迷惑了他二十多年的艾迪森?原來是你,我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當年天真無辜似的傑克,就是叱吒世界風雲多年的黑道帝國最高領袖,你隱藏得真是太深。”
“不是我藏得太深,是我在他面前從來沒有保留,除了他和你們母子,這世上沒有其他外人見過我的真容,也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如果不是你這個自私會裝的女人拿所謂的癡情和恩情絆住他,讓他作繭自縛,他這些年心裏不會那麼苦。”
歐陽蝶氣極反笑:“他心裏很苦嗎?我陪着他走過大半生,可是他卻與你終日廝混在一起,他有什麼好苦的?”
艾迪森指尖飛速一點,關了門,走到牀邊,低頭看着陷入深度昏迷的男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既然跟了他大半生,應該很清楚。除了最初我想強行進入你倆的世界,扮作最無害陽光的少年死纏爛打賴在你們家不走的那半年,歐陽蝶,這些年我和他相見的次數不超過十次。你知道我和他是忍受着怎樣的煎熬嗎?他無法忍受和你過夫妻生活,可是他也不願意和我親熱,不想愧對你和兒子。除了他,我也沒有辦法再對其他男人或者女人產生一丁點念頭,他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夢想,唯一的摯愛。然而,這二十四年裏,他只要不同意,我從來沒有逼他,除非當我實在忍受不了相思之痛,以死相逼,他纔不得不施捨一面之恩,勉強同意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