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愛越難過……
“那你呢?你不是也在傷害我麼?”
…………
“你要這樣強制xin的把我關起來,我總是能弄點事情出來的,我今天能拿着碎玻璃割自己,明天我一樣也可以……樑希城,你覺得,你能攔得住麼?”
…………
“……讓我離開這裏,我不想再住在這裏了,不然我現在就割下去……炱”
“不要!炎涼,不要這樣,不要衝動,有什麼事,你和我說——”
樑希城伸手,骨節分明的長指,卻分明是在顫抖,他的嗓音,也在顫抖,猩紅的眼眶裏面,佈滿了血絲,“你想走是不是?我讓你走,你不要衝動,不要傷害你自己,聽到沒有?”
炎涼依舊是緊緊地拽着那塊碎玻璃,手掌都已經被割破了,她卻渾然不覺得疼痛,因爲身體有一個地方,比手掌更疼,讓她難以呼吸,淚眼迷濛中,她看到的那個男人,似乎也模糊起來棱。
深邃的五官輪廓,那樣的立體,那雙眼睛,是最能迷惑人的,眼如秋水,細長的眼角微微上挑着,眼底又蘊着幾分清雅……她曾經想過,這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來的耀眼,而他,也是自己的星星,整個世界裏,最閃耀的那顆星星。
可是現在,星星要隕落了。從此她的世界,是否都會一片漆黑?
“……你讓樓下的那些人,都離開,然後你也走!”
樑希城捏緊了身側的雙手,力道之大,讓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突出來,他眼睜睜看着她攥着那塊碎片,看着她白皙的手掌一直都有鮮血流出來,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再沒有辦法繼續看下去,她的手掌在流血,就像是有人拿着尖銳的東西,一直都在捅着他的心尖。
“……好,我走,我讓那些人都走,你冷靜一點,不要傷害自己,炎涼……”
“你走,馬上就走!”
炎涼深吸了一口氣,每說一個字,就有鮮血順着自己的手腕滴下來,落在了地板上,形成了一圈鮮豔的紅色,樑希城心臟鈍痛着,慌亂,緊張,不安,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正常思考,他第一次,感覺到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眼前的這個女人,亦是不會讓自己再掌控絲毫。
她就是這樣的倔強,寧爲玉碎,他還能怎麼辦?他心裏很清楚,她所有的委屈,可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撫平她的傷痛,用了最愚蠢的方法,最後卻落到了這樣激烈的對持。
…………
“好,我走,我馬上就走。”
他將眸光停留在了她的手上,薄脣蒼白近乎沒有一絲血色,“你想去哪裏都可以,我不會再攔着你,炎涼,不要傷害你自己,這是我最後的要求。你想去哪裏?我讓司機……”
“不用!不要你的人送我,你把手機還給我,我現在就要!”
“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在英國認識誰?你誰都不認識,你要了手機能聯繫誰……”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鼻子太酸,眼眶也太酸,一直都維持着一個動作,更是讓她覺得累,她的嗓音哽咽,粗啞的不像話,卻又頑固的像是一塊石頭,一字一句地說:“以後,我們都不會再有任何的關係,所以我的事情,你不要再管。”
“……炎涼!”
“不要再說了。”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脣,有些話,很想要說,因爲怕不說,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她打斷了他的話,“……求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聽你說的任何一句話,讓我怨恨你,這樣,至少我還能夠堅持着這一份怨恨,一直都走下去,我會活的很好的。你放心,只要你放我走,再也不干涉我,我一定會活的很好。”
放彼此一條生路,給彼此留一個活口。
樑希城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她所有的心酸,不甘,痛苦,他都盡收在眼底,太過熟悉她,所以要猜中她的心思,一點都不難。
人生在世,最難以掩藏的,愛情,就是佔據了其中之一。
而最痛苦的,對於他來說,也就是——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卻要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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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簾,片刻之後,才重新擡起頭來,凝視着她,深邃的眸底,有着傷痛,開口說話,語氣卻是溫和的,“對不起,炎涼,我欠你的,太多了,說一句對不起,我知道,根本就是無關痛癢的。我向你求婚的時候,我說過,不會再讓你掉眼淚,可是現在,你在我的面前,不僅是掉眼淚,還流血,我做的不夠好,太失敗。沒想到,有一天,我們要用這樣激烈的方式來刺傷對方,我應該明白的,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我承認,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放了一個梁氏,一個樑家不管,我的肩上有太多的責任。可是我同樣,也沒有資格要求你一定要和我一起承擔……”
“但是炎涼,我愛你,你要相信我。”
“……不是真的捨得讓你走,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過,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我都要留你在我的身邊,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撫平你的傷痛。”
“……可是現在,我不能看着你這樣傷害你自己,所以我願意退步。”
…………
樑希城彎腰,伸手,拿起了沙發上的外套,他沒有穿上,襯衣的扣子也解開了一半,衣襬還從西褲裏面掉了出來,鬆鬆垮垮的樣子,有幾分狼狽,他轉身,並沒有再多看炎涼一眼,直接走出了臥室。
一直等到臥室的房門關上,炎涼纔像是虛脫了一樣,手中的碎玻璃啪嗒一聲,掉在了地板上,她整個人軟趴趴地倒下去,身子撐在沙發上,受傷的手,動了動,看着都是鮮血的手掌,她卻是神經質的笑起來。
用這樣激烈的方式,換去了自己的自由,可是……還是覺得疼,身體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疼的。
…………
希城,希城……
她在心中默唸着這個名字,一遍一遍,百轉千回,讓兩個字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心窩上。
不是不愛,想要離開,是因爲太愛,太在乎,眼底再也容不得一點沙子,所以纔想要走。
越愛越難過……
樑希城這一次,沒有出爾反爾,炎涼在房間裏,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受傷,房間裏就有小藥箱,她只草草地包紮了一下,然後換了一套衣服,這才下樓,果然發現,這個住所裏,很多人都已經走了。
只有一個管家摸樣的人,此刻正站在客廳裏,炎涼在這裏住了3天,從來不和這些人交流,所以並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不過每次有什麼事情,也都是他主動和自己交談的,所以她推測,這個應該是管家。
是一箇中年男子,並不是英國人,聽他的口音,炎涼斷定是A市人,那人上前,對着她恭敬的頷首,然後才說:“太太,先生讓我在這裏等您,手機,是先生讓我交給您的。”
炎涼也懶得糾正他的稱呼,點了點頭,接過手機,發現電都是充滿的,她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就要走,管家卻忽然上前,攔住了她,“太太,現在很晚了,您這樣出去還是不方便的,不然您要去哪兒和我說,我讓司機開車送您過去。”
“不用了。”
炎涼搖頭,腳步不停,直接走出了大門口。
管家在後面還想要追上去,炎涼站在門口處頓了頓,聽到腳步聲,有些厭煩的蹙眉,暗啞的嗓音透着幾分冷然,“樑希城沒有和你說麼?不需要你們的司機!”
“…………”
炎涼拿着手機,走出這棟陌生的住所,門口就是一條馬路,的確已經很晚了,所以路上基本都不見人影,她一個人走在路上,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一步一步走着,感覺,這條路,像是走不到盡頭一樣。
其實應該去哪兒……她自己也不清楚,不想再上學,總覺得那地方,是樑希城所熟悉的,她繼續留在那裏,就等於是留在了他的眼皮底下,可是能到哪裏去,纔算是和他徹底地斷的乾淨?
炎涼摸着自己的手機,想起了在A市的母親。
在這個世界上,她唯一僅存的一個親人,讓她覺得更加的孤單無助,可是她要走,也想要帶着母親一起走,心裏其實很清楚的,走到哪裏,還不都是在樑希城的眼皮底下?但是同樣,她也知道,自己再也不需要擔心,他會來找自己了。
…………
剛剛那樣的一幕,徹底割斷了他和她之間的一切,她不肯退讓半步,他不會再越過這一道坎了。
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個xin,如果他再強迫自己,她必定也會做出魚死網破的事情來。
…………
身後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車子,隱匿在黑暗之中,車燈一閃一閃,在黑夜中,顯得有爲突兀,前面開車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坐在車後座的男人,長指夾着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卻是絲毫不知,沉沉的眸光,透着明顯的血絲,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在走的那抹若隱若現的背影。
就像是,他現在在看着他的整個世界一樣,眼底的隱忍,不管是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爲之心痛。
司機沉銀了片刻,還是開口,“樑先生,需要跟上去麼?”
“不用了。”
指間的煙,燙到了他的手指,樑希城手臂一顫,垂眸看了一眼那根已經燃到了盡頭的煙,然後才推開車門,下車,他將菸蒂丟在了一旁,淡聲吩咐司機,“你把車子開走,我自己會回去。”
…………
炎涼漫無目的地走在這條寂靜的小路上,路邊有燈,將她的聲音拉的老長老長,她拿着手機,一直都在算時間,這個時候,A市應該是下午吧?她是不是可以給楚奕晟打個電.話?
A市,她已經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幫她的人了,她不想回A市,她也不想留在英國,那個她每一堂課都上的格外認真的SGA,她也留不下去了,她更不想去找Rex,那是樑希城的朋友,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可是至少這樣的堅持,會讓她心裏舒服一點。
可是這通電.話,她卻還在猶豫,到底該不該打?
找楚奕晟幫忙,等於是投靠了楚奕晟,他對自己本來就有念想,之前那樣拒絕他,現在一轉身,卻又找他……
炎涼咬着脣,到底還是做不到這樣,自私,也讓她自己噁心自己的行爲。
手機屏幕亮了黑,黑了又亮,最後終於還是放進了口袋。
她沒有打這通電.話,而是選擇回以前的住所,整理好東西,親自回一趟A市,見到了母親再說。
…………
一個人往前走,炎涼從來都不知道回頭,她也不知道,一回頭,其實就能夠看到,不遠處,同樣有一抹被路燈拉的老長老長的影子,同樣落寞地走在這條小道上。
只是不同的是,後面的人,眼底,只有前面的那個人,隨着她的腳步,往前走。
這個世界那麼大,我是真的怕,一轉身,就會找不到你,答應了你,不再跟着你,可是我始終都沒有答應我自己。
…………
炎涼不是很熟悉英國的路,尤其是這個地方,她來都沒有來過,大晚上的,一輛車子都沒有,她走了一段路,就覺得累,看着時間,都已經快天亮了,難道她要在這裏等着天亮再找車子麼?
那種孤獨的感覺,如同是兇猛的潮水,一浪一浪地打過來,有些壓抑着的情緒,也會因爲無助,而顯得更是明顯……
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了,這幾天孜孜以求的,大概也就是這樣,什麼都不帶,走出那個房子,然後可以隨意地安排自己將來要走的路,可是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她爲什麼還會難過,難過的想要哭。
那個深刻在自己的心尖上的名字,好像再也不能從自己的脣齒間逸出,因爲沒念一次,她知道自己都會失控,就像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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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城,樑希城……
炎涼的眼眶一陣酸澀,沒有忍住,眼淚順着眼簾滑落。她腳步一頓,站住。
…………
前面的身影忽然停了下來,後面跟着的樑希城腳步也跟着一頓,有些倉促地往邊上躲了躲,幸虧這條路上種着很多的法國梧桐,粗大的樹身正好可以遮住男人的身體。
樑希城往邊上站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額頭,發現前面的炎涼,已經蹲在了路邊,雙手緊緊地扣着腳邊的馬路臺階,低垂着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隔着差不多有100米的距離,加上這個時間,空氣中有一層薄薄的霧,樑希城卻分明能夠感覺到那個蹲在那邊的女人,身上籠罩着一種深深的悲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