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軟軟糯糯的“希辰”說出來的時候,那雙微涼的手便撤了去。
她側過身來,就瞧見男人帶着笑意的眼。
屋外陽椿白雪,他眉眼之間依稀有着白雪陽椿的影子。
剎那之間便驚豔了她的心。
“你…怎麼來了?”
驀地又停住了嘴巴,司機送她過來的,黏她如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行蹤?
只是…
他這來的速度也太快了點!
那雙大掌在她鼻尖上輕輕捏了捏,“還能叫出來我的名字,不笨…”
寵溺之情溢於言表,那人眼底的深情浩瀚,像是無邊的海,輕輕托起她,溫柔的包圍着她。
當着外人的面兒,薔薇有些抹不開面子,輕輕拍開他的手,皺着鼻子道:“你討厭啦,這麼突然出來,嚇我一大跳!”
當然,這個“嚇”的成份不大,又驚又喜的成份倒是多。
齊盛清晰的瞧見她眼底流露出來的快樂。
那是他所不曾看見過的。
鮮衣怒馬風流楚楚的男人很自然的在她身旁的空椅子上坐下來,手撫上她的小腹,“怎麼樣?女兒今天乖不乖?”
“有沒有又鬧你?”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是瞧着對面的齊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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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齊盛臉上的失落與愕然時,男人的嘴角揚了揚。
薔薇搖頭,“它今天很乖,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吐過呢…”
這陣子她愛吃酸的,男人便請了專門的廚子來家裏,給她做蜜餞。
懷了身孕之後,身子總覺得乏,所以,通常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每次男人起牀的時候,聲音總是放的特別特別輕,從來沒有吵到過她。
他的種種細心體貼入微都讓薔薇記在心底。
最美的愛情,大抵便就是她這樣子的。
我深深愛着的人,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愛我。
說話間,眼睛瞧見他的襯衫領子上起了褶皺,便伸出手來,細細輕輕的替他撫平。
那眉眼間的情意,似這化不開的風,緊緊纏繞着他。
“希辰,這是我小時候唯一的朋友,但是,我更喜歡叫他齊盛哥哥…”
“齊盛哥哥,這是我深愛的老公――慕希辰!”
她介紹兩人認識,就在說話的時候,視線看了一下齊盛,便一直就停在了慕希辰身上。
“你好…”
“你好…”
兩個外形出色的男人對看一眼,輕輕握了一下手。
四目相撞,一個笑的意味深長,一個則是落落寡歡。
那一刻,齊盛的心裏在想些什麼?
他心心念念喜歡着的那個年少時期的小女孩啊!終於還是長大了。
只不過,她的眼底已經沒有了他的影子,哪怕他滿腹深情的坐在她對面,她的視線仍舊沒有在他臉上停留過。
記憶中的童年又一次在鼻尖飄散開來。
十三歲的薔薇已經上了五年級,她數學學的很不好,整天咬着鋼筆在那裏皺眉。
而他則是輕輕走到她身後,然後一聲大叫,嚇得她從凳子上摔了下去,然後拿起書本來,追着他打。
她追,他跑。
直到兩個人都累了,躺在路邊的草坪上休息。
傍晚的太陽很美好,紅彤彤的一大片,像是染了血的胭脂,幾乎快要燒起來。
而他,就在那個夕陽很美麗的火燒雲裏,牽起了薔薇小手。
“薔薇,我要去國外了…”
她半垂着眼睛,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所有的情緒都被掩蓋在了那長長的羽睫裏。
“那…你還會回來嗎?”良久之後,十三歲的女孩子收住了顫抖的羽毛,擡起眼睛來看着他。
那個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才道:“不知道,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也可能,等我闖出一番事業來就回來了…”
那個時候,她的笑容在夕陽下格外蒼涼,“齊盛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
同年級的小夥伴都欺負她,沒有人和她玩,齊盛是她唯一的玩伴。
也是唯一一個保護她的人。
她對齊盛的依賴,比想像中多很多。
那一刻的齊盛卻是搖了搖頭,“薔薇,我必須走…”
他沒有能力和父母抗衡,哪怕他不願意出國,也還是在父母的逼迫下離開了這座城市。
臨行前機場,他一直拖着不肯走,遲遲不肯過安檢,便是在等待她的到來。
後來的時候,她終於來了,身上髒了一大片,走路的時候腿還是一瘸一拐的。
可是,她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就笑了,“齊盛哥哥,我終於趕上了你的航班…”
機場見證了太多的離別和重逢。
那一刻的他,原是想說:薔薇,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來了。
只能和她揮手道別,“薔薇,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都要好好的…”
一別經年。
他們都還是好好的,好好的模樣,好好的身體,好好的事業。
只是…
她的世界裏已經沒有了他的影子。
齊盛連一聲“再見”都沒說,就這麼倉皇失落的逃出了咖啡廳。
身後的陽光那麼暖,初夏涼爽的風吹過來,陽光,藍天,白雲,綠草,蟬鳴,樹影,還有她,一切都很好。
好的讓人眩暈。
可是他不好,心好似被人挖空了,再也找不到可以填充的東西。
薔薇,如果…當年我沒有走,今天的我們會是什麼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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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盛走出來沒多遠,便被人叫住了。
“齊先生…”
叫住他的人是慕希辰。
男人身姿綽約的朝着他走來,臉上盡是明妹的光。
那是熱戀中的男人才有的光彩,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擡手動作,都完美的讓人嫉妒。
“慕先生…”齊盛停住,回過身來看他,“找我有事?”
隨即又失落的看了一眼他身旁空空如也的位置。
慕希辰翩然一笑,那樣的笑容,頗帶着幾分深意。
“薔薇有孕在身,我怕她太辛苦,讓她在車裏等我…”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把男人對她所有的愛戀都說了出來。
這麼小的一件小事,不過是走幾步遠來送送人而已,他都這般的心疼她…
薔薇,你很幸福,對不對?
我很高興,我的薔薇這麼幸福,有一個這麼深愛她的男人。
可是,我又很失望,因爲:給你幸福的那個人是他,不是我…
“沒關係,薔薇是我妹妹,小時候經常有人欺負她,都是在我保護她,現在有你這樣的丈夫來疼惜她保護她,我替她高興。”這一句話,是真心的。
儘管你的幸福已經與我無關,可我還是希望你更加幸福。
慕希辰倒是沒想到他這麼識趣,原以爲對付這個情敵還要費上一段工夫的,哪知道,他竟然說薔薇是他的妹妹。
“齊先生儘管放心,我會照顧好她,不會給別人照顧她的機會。”
男人眼底,是不容置喙的堅決。
齊盛沒有再說什麼,視線幽幽,看向遠方。
他覺得,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很遙遠的夢,一對年輕的情侶,男的爲了兩個人的未來去打拼,而在他事業有成的時候,女的卻嫁給了別人。
薔薇,如果當年我說一句“等我”,你這執拗的傻丫頭會不會就一直等着我?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想對你說:薔薇,下一世,我一定不會再遠渡重洋,就這麼守着你,哪兒也不去。
兩個男人都是沉默的,微風吹過來,吹動那翩遷的樹影,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從心口慢慢剝離。
“齊先生,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您…”慕希辰率先開了口。
“您請問吧。”面對這樣一個男人,哪怕再嫉妒再抓狂,他討厭不起來。
慕希辰略略點了一下頭,“是這樣的,有關沈伯母的事,您知道多少?”
“她?是出什麼問題了嗎?”齊盛聽他問起沈母,不由得擔憂。
“嗯,是出了點小問題,我能和您單獨談談嗎?”慕希辰見他願意說,便重新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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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藹沉沉,楚天平闊。
慕希辰在經歷了一場淋漓盡致的歡、愛之後,深深凝望着小妻子的睡顏。
明明就是他的小花啊…
就在他接受她不是小花的時候,她突然又似乎是成了小花。
下午和齊盛的那一場談話,深深的擊中了他的內心。
有什麼東西在翻涌,若不是他理智清晰,只怕早就壓抑不住了。
齊盛說:沈阿姨並不是薔薇的親生母親,那個時候,她們雖然名義上是母女,可是長的一點兒也不像。後來,有一次薔薇從樹上摔下來的時候,流了很多血,需要輸血,可沈阿姨的血型和薔薇並不相符,最終還是找了其他的志、願、者來給薔薇輸的血。
他比薔薇大了五歲,自然知道血型不一樣是什麼意思。
若真的是親生母女,又怎麼會連血型都配不上?
再加上a市最近的風雲滾滾,他多多少少也猜透了些慕希辰的心思。
慕先生,沈阿姨雖然不是薔薇的親生母親,可是,她待薔薇比親生女兒還要親,薔薇生病,凌晨3點發高燒,沈阿姨找不到車子,就在滂沱大雨的夜裏揹着薔薇猛跑了好幾公里,把她送到醫院。
親生的母親給了薔薇生命,可是,真正用生命在愛薔薇的人卻是沈阿姨。
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相信沈阿姨害死了薔薇的父母。
而且,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已經有記憶了,如果沈阿姨真的是害死薔薇父母的兇手,又怎麼會留下一個記了事的薔薇?她就不怕真相被揭出來的那一天嗎?
這一刻,慕希辰想抽菸。
手觸到空蕩蕩的口袋時,才驀然想起,他已經戒菸了。
有些無措了搓了下手指,輕嘆一聲,來到窗前。
寂月如霜,花好風輕。
他卻是滿腹心事,無人訴說。
沈伯母,這個時候您如果能醒來,該有多好!
牀弟間的小女人輕輕嚶嚀了一聲,驚得他立刻大步來到牀畔,認真審量着她的臉。
發現她只是說了夢話之後,這纔鬆下一口氣來。
先前的緊張消彌殆盡。
“好好睡吧,有我在…”
這話說完以後,先前還在嘟噥着的小女人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像無尾熊似的抱住他的手,似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抱着。
臉上溢開一抹瑰麗的笑容。
那樣的笑容,瞬間就瀲灩了他的心。
溫柔的幾乎都要融化掉。
“乖,我的薔薇…”
男人揭開被子躺下,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將她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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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在醫院住了三天。
三天後,唐念和慕晉之親自去接她出院。
親子鑑定樣本已經採取完畢,放在了檢測室裏。
慕晉之生怕有人在檢測報告上動手腳,特意讓阿四找了人盯着,一刻也不許放鬆。
這是他們慕家的第一個孩子,身爲孩子的爺爺,他必須保護好孩子。
慕述辰沒有來。
唐念生必溫馨心裏不舒服,急忙安慰她。
溫馨卻是笑的開懷,“媽,您別擔心,我不在意的…”
“如果不是孩子,這輩子我或許都不會跟他住在一間房裏…”
慕述辰是歌手,她一直很喜歡他的歌,溫和純厚的嗓音,十足的底氣,再加上他的歌唱技巧,無愧於歌壇之王。
從十五歲那年開始,她就一直喜歡着那樣一個追風少年的歌曲。
從少年時代,到如今的歌王之王,她聽過他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那次的陰錯陽差,她和這個男人的交集也僅限於聽過他的歌,看過他的演唱會。
少年期的他,並不成熟,唱功也不如現在,可是,他帥氣高大英俊的外形,還有那迷人的微笑,就是最好的征服少女們的武器。
二十歲以後的他,歌風忽變,開始演唱一些深入人心的歌,帶着對人生的感悟和哲理。
便越發的讓她喜歡。
這些年來,和他傳過緋聞的女人很多,獨獨一個葉美,卻是真實被他呵護着的。
她沒有資格同葉美爭,所以,選擇默默的承受這一切。
忍受他的壞脾氣和憤怒。
慕述辰,我之所以心甘情願的受着這些,只是因爲我深深的喜歡你。
更深層的原因,或許是因爲我愛你..
我清楚我自己有幾斤幾兩,也清楚在你心目的地位,因此,我所求不多。
不外乎是將這個孩子平安順利的生下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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