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也不是沒脾氣的人。
平日裏,因爲他們是她的生身父母,所以,她一直尊敬他們,尊重他們。
這會兒,溫強出事了,她們就急火火的跑到她辦公室裏來鬧!
怎麼不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當初爲什麼那麼溺愛溫強?爲什麼沒能對他嚴加管教?!
“媽,如果我是您,我現在會去派出所裏探視溫強,問一問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去找律師想辦法!”
“而不是像一個潑婦一樣到處撒潑!”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這麼多年,她對這個家付出的還少嗎?
可是有誰說過一句“你辛苦了”?
溫母大概沒想到一向軟弱的女兒竟然會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氣得不輕,拿手指着溫馨的臉,“你…你…”
“反了你了!”
“溫強再混帳,他也是你弟弟,你就這麼一個弟弟,他進去了,你不想辦法救他,反而在這裏跟我吵,你還有良心嗎?”
“我們生你養你,就是讓你來氣我們的嗎?”
眼看着母女二人談話陷入僵局,溫父急忙開口打圓場,“老伴兒啊,馨馨工作忙,也許是真的沒聽到呢,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她?”
說着,還在溫母的腰上輕輕掐了一下。
“老婆子,你看馨馨,現在肚子都那麼大了,預產期就是這個月月底,咱們說什麼也得顧及一下她的身體啊!”
其實,他也知道這些年溫馨對這個家付出的太多。
但是,他在家裏說話不作數,又有什麼用?
而且,在他看來,溫馨是女兒,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這會兒,她怕溫母激怒了溫馨,如果她不願意在溫強的事上幫忙,那他們二老可就真的沒人求助了,所以才急忙拉住要發火的老伴兒。
“你說說你,跟孩子急什麼?!她上着班,又懷着孩子,有話你就不能好好說嗎?”
溫母原是想朝着溫父也發火的,可是瞧見老伴兒的眼神後,她終於安靜了下來。
“馨馨吶,媽急糊塗了,所以才找到你公司來,但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呀…”
說着,又坐在沙發裏,低低的哭起來。
爲人子女的,哪一個願意看到父母在自己跟前流眼淚?
當下,溫馨的眼睛也跟着紅了。
“媽,這一次實在不是我不幫忙,而是溫強闖的禍太大,他碰的可是毒、品!”
“我找律師問過了,這次他犯的錯太大,我真的無能爲力。”
如果她有辦法可想,又怎麼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弟弟坐牢?
哪怕再不喜歡這個弟弟,再不喜歡這個家,可血濃於水啊!
溫母正哭的起勁兒,聽她這麼說,頓時就不高興了。
“蹬”一下就站了起來,指着溫馨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少糊弄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破事兒!”
“葉美是你男人的相好,你搶走了慕述辰,她能善罷甘休嗎?”
“如果不是你搶了慕述辰,葉美怎麼會這麼恨我們溫家?她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在報復我們溫家!報復你!”
“你想死我不攔着,可是,你別害我們家小強!”
溫馨無聲的合了閤眼。
看吧…
事情又是她的不對。
呵呵…
“媽,您說話講講道理好不好?!葉美想報復溫家,如果您的兒子不犯錯,不去買藥迷、間她,會有這檔子事兒嗎?你那寶貝兒子買的藥裏,除了有催、情作用,還是一種毒、品,他買的時候怎麼不好好問清楚?!”
“憑什麼又怪到我的頭上?!”
“要怪,就怪你們平時太寵溫強!寵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葉美報復我?現在覺得我不應該生在溫家了,那你們收慕家那兩百萬的彩禮錢時,怎麼不說我不是溫家人啊??!”
溫馨也是氣得不輕。
當場就頂撞了母親,這麼多年壓在她心頭的憤懣和委曲全都說了出來。
“你們以爲我願意生在你們那個家裏嗎?如果我還有其他的選擇,我一定不會選擇姓溫!”
溫母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來朝着溫馨的臉就打了一巴掌。
“我生你養你,就是讓你來氣我的嗎?”
“你個逆子,不孝女!白眼狼!”
溫馨也是個倔xin子,被打了也不躲開,仍舊直挺挺的站在那裏,傲視溫母。
迎接她的自然就是溫母的第二個耳光打過來。
看吧…
這就是她的父親母親,爲了溫強,可以肆無忌憚的踐踏她,踩低她。
她已經認命了,遇上這樣的母親,還能說什麼?
這世上最大的恩情就是父母,他們給了你生命,把你養大,光是這些,大概幾輩子都還不清。
所以,在這一刻,她選擇閉上眼睛,生生受下那一巴掌。
打吧…
打多了,她的心也就死了。
然…
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那凌厲的掌風甚至沒有掃過她的臉。
那一刻,溫馨遲疑着張開了眼睛。
目光所及之處,便是慕述辰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裏,一手捏着母親的腕子,目光凌厲而深沉的瞪着她。
溫母顯然沒想到慕述辰會突然出現,驚愕不已。
臉上的憤怒、仇恨、驚訝、討好和笑容擠在一起,活脫脫像是變了形的木偶人。
更確切的說,是像一個妝花了的跳樑小醜。
“三少,你…怎麼來了?”
這樣的姿勢,她的胳膊有些酸,更可怕的是,她在慕述辰的眼底看到了憤怒。
所以,溫母很快便開始掙扎,想要掙脫慕述辰的鉗制。
溫父的臉色也不好看,青一塊白一塊的,很是爲難的看着慕述辰,“三少,您…怎麼過來了呀?”
“也不打聲招呼,我好讓馨馨去接你呀…”
慕述辰的視線淡淡掃過他的臉,最終落在溫母身上。
“怎麼着?我這要是不來,你們準備怎麼對我女人?”
“這麼怕我過來,想對溫馨做什麼?”
他那人長着一張好看的臉,卻從來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這會兒有些痞痞的望着溫家父母,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人從心底裏覺得害怕。
那一刻,溫馨一直含在眼眶裏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淚無聲的劃過她的臉龐,視線便粘在了那人的臉上,再也移不開。
他說“我女人”!!
那
三個字猶如一道驚雷,炸響在溫馨的耳邊,打得她魂飛魄散,找不到半分理智。
原以爲除了吳月和陸紫丹,這世上不會有人在乎自己。
可是…
當慕述辰出現在這間辦公室裏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像是久旱的大地,龜裂成無數塊。
而他的那一句話,瞬間就讓她的心上下起了大雨,那些龜裂的痕跡頃刻被淹沒,徹底推倒。
溫母掙扎不出自己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臉都變了形。
“三少,你..能不能…高擡貴手?”
“好疼…”
“我疼…”
溫母看着這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俊俏年輕人,不由得心虛。
她萬萬沒想到慕述辰會突然殺出來。
一直以來,女兒都說慕述辰不喜歡她,所以也不喜歡溫家,除了下聘禮的那天,他再沒踏足過溫家半步。
正是因爲聽女兒說了慕述辰不喜歡她,對於這個女婿,他們便一直沒抱太大希望,所以,在溫強出事的第一時間裏,他們沒有去找慕家。
這會兒再看,她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如果慕述辰不喜歡溫馨,怎麼會有這麼憤怒的眼神?
溫母畢竟是長輩,又是自己的岳母大人,慕述辰當然不會太讓她下不來臺,在溫母叫疼的那一刻,他覺得教訓她的目的達到了,也就放開了手。
然後,很自然而然的就站到了溫馨身旁,頗有敵意的看着溫母,“岳母大人,生女兒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打的!”
溫母急忙賠笑,“也不是啦,馨馨她不聽話,當媽的教訓她幾句,也不爲過,三少說是吧?”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慕述辰是晚輩,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可是看到他站在那裏,溫母就覺得心裏發怵。
下意識的就把責任往溫馨身上推。
慕述辰冷冷的掃她一眼,“岳母大人所說的教訓就是打耳光麼?”
“如此一來,我倒想問問了,這就是您所謂的教訓幾句?”
他最近接一個通告,要爲一個電影譜主題歌,所以,一直在錄音棚裏忙活。
今天早晨才從錄音棚裏出來,一出來就瞧見了今天的頭版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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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溫馨多想,便直接就來了她的設計室。
哪知道,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溫母接不上話來,臉上的表情尷尬至極。
溫父想着在女婿這裏討個好,便笑嘻嘻的上前,拉了拉溫母,“行了,既然姑爺來找馨馨,我們就不打擾他們小情侶了,趕緊走吧…”
“別當這電燈泡了。”
說着,朝慕述辰笑笑,便拉着溫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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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父離開的時候,喜笑顏開,生怕別人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把門也一併帶上了。
這會兒,偌大的辦公室裏,只剩下慕述辰和溫馨兩個人。
誰都沒有說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
房間裏安靜的只剩下兩個的呼吸和心跳聲,明明那麼淺,卻聽得格外清晰。
溫馨就這麼一直垂着眼,死死咬住下脣,纔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明明過慣了那樣不被家人重視的生活,早知道不該抱希望的,也一直儘量讓自己不要去在意。
可是今天,她突然就忍不住了。
半邊臉火、辣辣的疼着,那一巴掌打過來,她的臉高高腫起,可見溫母用了多大的力氣。
又有多恨她。
可是…
身爲女孩兒,是她的錯嗎?
“還疼嗎?”
火、辣辣的半邊臉突然一涼。
那人微涼的指尖正摩挲着她的臉,動作輕柔,眼神擔憂。
“以後,別傻站着讓人打,你是個孕婦,就算打你的那個人是你媽,也得講講道理!”
“要是實在打不過,你就躲,再不濟…還能給我打電話!”
“就是別傻站着讓人打,這一巴掌打的那麼重,萬一把你打倒了,傷到你和孩子怎麼辦?”
他還沒有回家,衣服沒換,臉沒洗,鬍子也沒刮,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樣。
落在溫馨的眼裏,卻是別樣好看。
溫柔如水,眉眼如畫,遍是奼紫嫣紅都開過,也不及這人分毫。
她終於忍不住,撲進她的懷裏,放聲大哭。
“哇…”
兩隻手緊緊捏着他的衣角,就這麼偎着他,靠着他。
好似全世界只剩下一個他一般。
是啊!
他就是她的全世界啊!
他一個笑容,她的心都要化了。
那人就是她心頭上的一抹硃砂,永遠抹不去。
慕述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她哭的這麼傷心,也不敢亂動,就這麼一直抱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
“是不是很疼?”
“疼的厲害的話,咱們就去看醫生…”
明明先前溫母打的時候都沒有覺得疼,這會兒他一問,那疼痛好似就被放大了無數倍似的,疼得她哭的更兇了。
二十幾年來的委曲,都化成了眼淚,沾在他的衣服上,弄溼了他的胸口。
很久以後,慕述辰才明白過來:也許不是臉上的巴掌疼,而是她的心疼。
一顆心被傷的太久,它便豎起了僞裝的殼,如今那層殼被打碎,裏頭的嫩肉暴光出來,所有的委曲便傾巢而出。
所以,她才哭的這麼傷心。
再後來,他乾脆什麼也不說了,就這麼抱着她,任由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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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哭了那麼久,眼睛腫的像核桃,臉的半邊還依稀可見幾個指印。
所以,慕述辰自作主張,替她告了假,跟她的小助理說了一聲之後便帶着溫馨離開了工作室。
他把車門打開的那一刻,溫馨有些猶豫。
不敢坐上去。
副駕駛的那個位子,不是葉美專坐嗎?
“你不是說…這裏只能坐葉美嗎?”
慕述辰沒理會她的問題,強勢的把她按坐進車裏,替她繫好安全帶。
他自己則是坐到駕駛席上,發動了車子。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道:“以後這個位子就是你的!”
他這話說的很輕,像是跟空氣在說話,又像是說給溫馨聽的。
那一刻,溫馨只覺得眼前一片花海,突然之間就忘了身處何地。
他這是…
猜不透他的心思。
思忖揣度了好一會兒,纔敢問他:“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