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到樓下的時候,前臺只有接待小姐坐在那裏。
慕述辰已經不知所蹤。
她站在電梯門口,舉目四望。
終於在沒有看到那男人的身影后,輕嘆了一口氣。
稍稍猶豫了一下,邁步走到接待臺前。
接待小姐自然是認識她的,立刻就把外賣和車鑰匙拿了出來,遞到她手裏。
“溫姐,剛纔那位慕先生就是三少吧?對您可真好。”
自打上次慕述辰公開結婚證裏的照片之後,認識溫馨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尤其他還是大名人,所以,看到慕述辰來給溫馨送花的時候,她就沒有攔着。
溫馨看着車鑰匙和外賣盒,喉頭一陣翻涌。
他這是在做什麼?!
她都把他扔路邊了,他還把車給她開過來做什麼?
還莫名其妙的送了一份外賣給她!
幾個意思?!
外賣還是滾燙的,拿在手裏,真正燙的不是手,而是心。
再想到他也還沒有吃午餐,繃在她心頭上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
面子值幾個錢?
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把外賣和車鑰匙放在原地沒有動,問向接待小姐:“他人呢?往哪邊走了?走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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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以後,這城市便冷了許多。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底了,天氣便更加的冷。
北風吹起來的時候,有零零星星的小雪花也跟着飄了起來,散散漫漫的落在大街上,像是調皮的孩童,一眨眼就不見了。
慕述辰一個人走在清冷的大馬路上。
是的,靠的是雙腳,沒有攔出租車,也沒有叫蘇揚來接他。
今天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但是有一點:他又一次傷了溫馨的心。
她那麼在乎他,在肚子餓的時候放下了午餐,放下了她相交多年的同事,帶他去醫院,那樣的擔心他,可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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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讓她失望了。
馨馨,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重新俘獲你的心。
你告訴我,好嗎?
北風呼呼的吹着,他又冷又餓,口袋裏有錢,卻一點要吃東西的欲望都沒有,就這麼漫無目的的往前走着。
像一隻沒有了歸宿的孤魂。
心如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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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總派了保鏢在醫院盯着葉美的一舉一動。
他原以爲慕述辰那天說的接葉美走是真的,依着慕家人的行事風格,應該是說做就做,第二天就把葉美轉移走的。
哪知道…
慕述辰都出院了,也沒有再去探望過葉美。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
便找了人去查慕述辰。
不查不要緊,一查才知道,慕述辰早就結婚了,妻子不僅漂亮大方聰慧,還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
而且,他早就跟葉美斷絕關係了。
看來,這慕三少根本就是在有意提醒自己啊!
那天在病房門外,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慕述辰問葉美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他的,葉美一直沒吭聲,想來就是默認了。
怪不得呢!
他就覺得奇怪嘛,兩個多月的身孕這肚子就能看出來了?
敢騙我?!
葉美,你這個踐、人!
我不會放過你的!
齊總越想越氣,撓心撓肺的難受,終於在忍無可忍的時候叫人把葉美從醫院的病房上拖了下來。
直接帶到了他家別墅的地下室。
前幾天被齊太太一頓打,葉美肚子裏的孩子差點就保不住,好在搶救及時,才堪堪保住孩子,只是…
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可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被齊總的保鏢強行帶走的那一瞬間,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捂住肚子。
慕述辰說了:等她的身體養好了,他就來接她,帶着孩子一起走。
可是…
他爲什麼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出現?
甚至都沒有來看過自己一眼!!
這到底是爲什麼?
寒風凜冽,她被保鏢失失主得走路不穩,身形踉蹌,伸長了脖子望着,卻始終沒有看到自己心裏頭想見的那個人。
慕述辰啊慕述辰,你這是不要我了嗎?
我肚子裏懷的可是你的孩子!
單薄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愈發顯得她瘦弱花白,嬌小的身子一步步往前走着,寫滿疲憊。
走到這一天,身敗名裂,連演藝事業都失去了,到底圖的什麼?
阿辰啊阿辰,你說說,我到底圖什麼?
原本,你是最愛我的男人,亦是我最愛的男人,可如今…
怎麼就成了這樣?
保鏢們絲毫不憐香惜玉,把她推進麪包車裏的時候葉美的手肘撞到了座位上,卻沒有人扶她一下,仍舊惡狠狠的朝她叫囂着:“臭娘兒們!快點!”
她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從座位上爬起來,繼而面如死灰一般坐上去,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阿辰,你其實早就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你的,是不是?
你之所以說這個孩子是你的,就是說給齊總聽的,是不是?
其實…
你早就不愛我了,爲什麼我還傻傻的去相信你說的那些話?
不過是我的貪念而已,總覺得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總覺得你不可能忘記我。
卻原來…
世事早就隨風變幻,我們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回不去的當初,到不了的永遠。
其實,我們早在你娶溫馨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兩人個世界的人了,只是我看不透而已。
那個她最愛的人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她。
葉美無聲的合了閤眼,灰白的臉上突然泛起了笑容。
阿辰,你可知這一趟齊總就算不要我的命,也會拿走我半條命,把我送入他手裏的時候,你就沒想過我的下場麼?
你想過的,對不對?
可是…
你還是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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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總把齊太太叫進來的時候,齊太太怔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就抱緊了自己的包。
“怎麼?你還是想離婚?離婚就離婚!不過,我家的財產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
男人嘛…
有幾個臭錢就變壞,她跟齊總三十幾年夫妻了,如何不知道他的花花腸子?
只是,這男人在外頭玩玩兒也就算了,卻還弄個出孩子來,他還要把那個孩子帶回家!
說是給孩子的母親和孩子一個名份,爲了這個孩子,他什麼都願意放棄。
這才把齊太太給氣着了。
不過,上一次她打葉美的時候,齊總既沒生氣,也沒跟她吵架,到底還是說明他的心裏始終裝着她的。
而且,齊總也說了,葉美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給她養。
光是想想,都覺得美!
不過…
這會兒叫她過來,又是幾個意思?
該不會是葉美那個小狐狸精又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又提離婚的事了吧?
齊總一直耷拉着脖子,腳也是緊緊盯着自己的腳尖。
聽她這麼說之後,緩緩擡起頭來,用一種特別幽深的眼光看着她。
“太太,如果我做錯了事,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齊太太一聽,臉色頓時就白了一下,“什麼樣的錯事?你把整個家產都敗光了?還是殺人放火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家產沒了就沒了唄,只要你人在就行了!至於殺人放火,那你就去坐牢,大不了我給你送飯唄!”
“只要不是這兩樣,其他事都好說。”
齊總聽完之後,立刻衝到了她跟前,緊緊握住她的手:“太太,我錯了,那個葉美…她懷的不是我的孩子…”
“她騙了我,說孩子是我的,還串通那個醫生一起來騙我…”
“我卻爲了一個不是我的孩子差點毀了我們的家…”
“現在我把葉美帶到地下室了,該怎麼處理你看着辦!”
齊太太從來就不是好惹的主兒,潑辣中帶着一股子狠勁兒,聽齊總說完之後,她便起身去了地下室。
看到一臉平靜坐在地上縮成一團的葉美時,她並沒有特別的情緒起伏。
就這麼冷冷的望着她,眼底透出來的寒氣像是暗夜裏的狼,嚇得葉美直哆嗦。
齊太太走的很慢,一級一級下了臺階,最後在葉美跟前站定,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
“嘖嘖嘖…”
“這麼好看的大美人兒幹什麼不好,非要當小三?不過…你這小三當的也不敬業啊,竟然着別人的孩子,來冒充是我老公的孩子,葉美,你的職業道德呢?”
哀莫大於心死。
葉美已經生無可戀,這個時候,就算是慕述辰出現在她跟前,她也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所以,儘管齊太太捏着她下巴的手讓她很是不舒服,可她並沒有任何表情動作,就像是一個在靜靜等待死亡的人。
人終有一死,不是嗎?
齊太太上下打量着葉美許久,見她一動不動,只覺得沒什麼意思,便放開了她的下巴。
“葉美,看在你我都爲女人的份兒上,我給你一條活路,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由我來撫養他長大,以後你再不見他,跟他毫無瓜葛,能做到嗎?”
葉美空洞渙散的眼神突然凝聚起來,一臉詫異的看着這位笑的很和藹的婦人,“您…說什麼?”
齊太太看了她一眼,“不管怎麼樣,你肚子裏的孩子我男人花了精力花的錢的,商人嘛,哪有做虧本生意的?”
“說好了,這孩子你生下來歸我,我就是他的生身母親,哪怕將來你老無所依,這孩子也是我的,是我齊家的!”
葉美遲疑了一會兒,才囁嚅着問她:“您說的都是真的?孩子生下來就放我走?”
齊太太擡起了手指,看着塗的鮮紅的指指甲油,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當然,我從來都是說話算話的人!”
“那好,我答應你!”葉美的眼底又重新燃起了一絲光。
能活着就好。
――――――――――
齊太太一離開地下室,她的傭從劉姐就立刻迎了過來。
“太太,您真的準備讓這個小蹄子把孩子生下來?她這孩子要是生下來,先生還不得跟您離婚?”
劉姐跟在劉太太身邊多年,打齊太太還在孃家做姑娘的時候,她就伺侯着,齊太太結了婚之後,她就跟着一起到了齊家,算是陪嫁丫環。
不過,她對齊太太哥是忠心耿耿,從來沒有過半點兒非份之想。
剛纔齊太太在地下室對葉美說的那些話,她都聽見了,出於替太太考慮,她不得不說出自己的擔憂。
齊太太卻是冷冷一笑,深褐色的眸子掃了一眼劉姐,“你覺得太太我這麼多年都白活了嗎?”
貴婦人的嘴角揚起一抹輕蔑,似根本沒有將葉美和孩子放在心上,又似在嘲諷葉美的不自量力。
“你覺得她有那個本事和我爭?”
劉姐疑惑不已:“太太的意思是?”
齊太太也不說話,攏了攏身上的羊絨披肩,臉上的笑容讓人捉摸不定。
“劉姐啊,你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了,還不知道我的心思麼?”
齊總之所以在外面亂來找女人,無非是想生個孩子而已,只可惜…
年過五十了,她和那些女人們的肚子仍然還沒有任何消息,只能說明一點:齊總無法生育。
事到如今,夫妻兩人不得不面對領養孩子這個問題。
與其到外面去領養,不如就葉美肚子裏這個好了,一來,這孩子畢竟是知根知底的,葉美又是頭胎,生出來的孩子一定好養活。這二來,畢竟齊家也在她肚子上花了不少心血,怎麼能就這麼算了?
至於第三點,她當然是要折磨葉美了,讓她親眼看着自己生下來的孩子叫別人媽媽!
她就是要讓她痛苦!
劉姐猜到之後,不由得笑了笑,“太太,依我看,這葉美留着就是個禍害,萬萬留不得,您要是下不了手,咱們就等她生完孩子之後,我來下手!”
齊太太看了一眼劉姐狠毒的眼神,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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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花飄啊飄。
吹落在慕述辰的肩上,頭髮和眉毛上。
那種清新而又刺破肌膚的冷讓他那顆迷茫的心越發的清冷。
如今,他對溫馨百般示好,她卻都不爲所動。
這和當初她千方百計逗自己開心,而他卻毫不領情有什麼區別?
那個時候,他怎麼能那樣待她?
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懷着自己孩子的孕婦。
人心會冷的。
從熱到冷的過程該是多麼艱辛的一段心路旅程啊。
馨馨,我到現在才知道: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早!也不能說的太滿!
當初的那一句:“我永遠不會愛上你”,現在我收回,可以嗎?
他走的緩慢而沉重,似彷徨,似哀愁,又似帶了無限心事。
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一把彩虹色的傘緩緩落在他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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