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筆非常便宜,而且,使用壽命也並不短。
現在,宋宣之只用每日做羽毛筆,就能為家裡增加不少收入。
這天下午,大房媳婦和二房媳婦去了一趟宋家三房,說是要讓他們再借一些錢,去鎮上多買一些魚肉籌備明日的婚宴。
宋明之坦言,宋家的親戚們不會再借他們錢了,自己的大姑和二伯娘幾天剛來逼過債呢,這兩人可絲毫沒有顧及他馬上要成親了。
宋明之的這番話,這讓大房媳婦和二房媳婦都有些失望。
她們原本是想「好心好意」地拿了宋家三房的錢,去鎮上幫他們採購一些魚肉和瓜果點心呢,這樣一來,她們就能在宴席上多吃一些大魚大肉了,而吃不完的瓜果點心也可以揣著帶回家。
沒想到,宋家三房和其他幾房的關係又僵到了一個新的境地,這讓她們的如意算盤全都落空了。
於是,她們又腆著臉說要替宋家三房收禮金,卻以宋明之說已經將此事交給四嬸的理由給打發了。
兩人撇了撇嘴,也只能悻悻離去。
畢竟再堅持下去,也只能讓自己臉上難看。
轉眼之間,就到了雲芍藥出嫁的那一天。
這一天,雲芍藥很早就被喚了起來,被雲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按在梳妝台前,潔面、開臉、梳頭……
快到晌午的時候,她才被蓋上了紅蓋頭,安安靜靜地被關在了房中等待。
外面十分熱鬧,時不時傳來賓客們的歡笑聲,看得出來,雲老太太是有心想要將這場婚事辦好的,來吃流水宴的村民們,那是走了一茬又一茬。
雖說雲老太太信佛,這一桌桌上的全是素菜,但是,為了這場婚禮能夠辦得體面風光,雲老太太將鎮上酒樓的大廚請過來做菜了,這些素菜的滋味倒也不錯。
只是可憐了勒緊褲腰帶的大伯娘和二伯娘了,兩人在心中又是一陣咒罵。
終於到了黃昏的時候,迎親的隊伍來了。
古人成親的時候在黃昏,因此婚禮也叫昏禮。
前來迎親的宋明之芝蘭玉樹,好似出塵的皚皚白雪,一襲紅衣更讓他顯得俊美無疇,猶如下凡的仙人。
村裡不少小婦人、大姑娘只是看上一眼,便覺得心跳如鼓,只是一想到宋家三房那巨債,心裡又平衡了許多。
長得好看又如何?
過日子最實在的還不是吃吃喝喝!
縱然雲芍藥嫁了一個這麼俊美的郎君,嫁過去之後,日子還不是不好過?
任誰是生活在債務的壓力下,都會鬱鬱寡歡。
宋明之此番迎親,該有的禮節一個不少,雲家也送上了不薄的嫁妝,大伯娘和二伯娘的臉上都堆著笑容,笑盈盈地說道:「這可都是我們給芍藥丫頭準備的嫁妝啊!」
這話聽聽也就過了,切不能當真,雲羅村誰不明白,這兩人摳搜的緊,根本不可能為雲芍藥一個外人掏這麼多的嫁妝。
這些嫁妝八成是芍藥丫頭自己置辦的,然後以長輩的名義拿出來的。
「這姑娘倒是會掙錢,宋家三房有福嘍。」
「可不是嘛,又能幹又聰明,大難不死之後,嘴巴也利索了,如今誰還能讓她吃虧?」
「想來也是感慨,還以為她會很寒酸地嫁過去呢,沒想到才過了七天,這丫頭就掙了那麼多銀子。雲崔氏賠了她二十五兩銀子和價值五兩銀子的一根銀簪子,楊家又賠了她三畝上等水田被她賣了九十兩銀子,光是這裡可就是一百二十兩銀子了啊!想來三五年之後,宋家三房的債就可以徹底還清了!」
……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迎親的隊伍敲敲打打地回到了桃源村。
桃源村的村民們見宋明之娶了一個這麼會賺錢的媳婦,帶來了這麼多嫁妝,又是一陣陣羨慕。
迎親隊伍在宋家三房的門口停下,宋四嬸的小女兒充當了出轎小娘,鑽進轎子里,拉了新娘的袖子三下,雲芍藥立刻跨過硃紅色的馬鞍子,出了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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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由充當喜娘的四嬸攙著,宋宣之跟在身後,臉上笑意連連,大哥可終是把雲姐姐娶回來了。
隨後雲芍藥站到了喜堂右側,而宋明之則站在了喜堂的左側。
喜堂的上方坐著神情冷淡的宋老爺子和宋老太太。
三下跪、九叩首和六升拜之後,雲芍藥和宋明之一人牽著紅綢花的一頭,被送入了洞房。
之後,宋明之就要出去應酬賓客了。
說是賓客,其實也就是幾個自家人。
宋墨之雖然看不見,但能真切的感受到這種氛圍,等到禮成之後便回了屋,本身就對雲芍藥存著一絲意見,他不便湊這個熱鬧。
大姑宋金菊在堂屋裡圍著那堆嫁妝看個不停,嫁妝被搬到男方家裡之後,一般都會擺到廳堂之中供人觀看,這種習俗叫做「看嫁資」。
見宋明之從後面走了出來,宋金菊訕訕地收了手,坐回到桌前嗑瓜子,一邊嗑還一邊往自己的兜里塞瓜子。
姑爹坐在一旁,一杯接一杯地喝悶酒,像是一個鋸了嘴的悶葫蘆。
高傲的二伯宋千鍾和勢利眼二伯娘江姍姍沒有來,四叔坐在一旁大口吃肉,四嬸則在小心地喂著自己的小女兒。
沒有村人過來吃酒席,因為他們都嫌宋家三房窮,怕沾上一身窮酸氣。
一家人沉默地用了一頓飯,絲毫不見半點喜氣。
宋老爺子沒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冷淡地說道:「既然已經成家了,以後就要有個成家的樣子。」
宋明之點了點頭,表示謹遵教誨。
宋老太太難得地沒有作妖,隨著宋老爺子一起起身離去了。
宋金菊直到吃得肚子溜圓,又拿了一個竹籃塞了很多瓜果點心進去,這才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貪婪地望著廳堂里擺著的嫁妝,咽了一口口水說道:「你們夫妻二人明天可一定得早起啊,我等著你們來朝我行拜見禮呢。」
實際上,她只是想早點逼問他們要嫁妝罷了,如今家裡正缺銀子呢。
「嗯,明天你們是得早點過來。」四叔也說道。
宋明之微微頷首。
接著,低垂著腦袋的四嬸走了過來,將一個小方巾放到了宋明之手裡,唯唯諾諾地說道:「這是四嬸今天替你們收的禮金。」
宋明之攤開手,發現小方巾里就放著十幾枚銅錢。
宋老爺子和宋老太太一人拿了五文錢、宋金菊和老二一家一文錢也沒有拿,四叔四嬸拿了三文錢過來。
這禮金還真是寒磣。
「四嬸費心了。」宋明之誠心道謝。
四嬸的臉上有些泛紅,連忙說道:「本來應該多拿些錢過來的,可最近家裡……」
四嬸不說,宋明之也明白,四叔最愛喝酒吃肉,錢也基本上在他手裡攥著,四嬸若是敢藏一個銅板,都會被他打得半死。
這些親戚都走光之後,宋宣之開始幫著收拾屋子,用行動催促大哥趕緊去新房。
宋家三房的屋子很小,這新房還是一間柴房臨時改造的,好在屋子經過了這幾天的修葺,倒也有幾分新氣象。
屋子裡,簡單地擺著一桌一牀,桌上放著一壺合巹酒,牀上坐著一襲紅衣的新娘子。
燈光朦朧,美人如畫。
窗外很安靜,只能聽見風聲,那一片片桃花瓣從窗外灑了進來,落在了新娘子鮮紅的裙擺上,為美人增添了幾縷幽香。
正是月靜椿山空的時節,空氣中還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意,可宋明之卻覺得有些燥熱,才剛剛推開這柴門,便驚覺有些緊張。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直到落花細細碎碎地鋪了他一肩膀,直到夜裡的寒霜染濕了他的頭髮,他才放輕腳步走了進來,像是怕驚碎了一個美麗的夢。
屋內的雲芍藥也有些緊張,下意識的伸手拽緊了自己的裙子。
明明知道這是假成親,可一想到如美玉一般的宋明之,她便免不了有些呼吸急促。
宋明之拿起了桌上的秤桿,抬手挑起了她的紅蓋頭。
鮮紅的蓋頭被緩緩揭開,露出了她低垂的眉眼。
那眉似新柳,目如秋波;
那唇如殷櫻,靨似芙蓉;
青絲何盤盤,如烏雲泱泱,幾支銀簪點綴得恰到好處,簪子上的掛墜很長,流瀉到了她的鎖骨上,像是白月泉中的兩隻銀魚。
雲芍藥緩緩抬眸,真真是顧盼生輝、風華絕代。
饒是宋明之上輩子,見慣了美人,也不由得一陣心神恍惚。
而且,她還隱隱的給他一種熟悉感,他上輩子好似見過的哪個大人物,與她五官有些相像。
可仔細一想,他竟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宋明之按捺下了心中異樣的想法。
柴屋內的龍鳳燭燃燒著,不時發出嗶啵聲,夜色緩緩流逝著。
這一夜,雲芍藥合衣而眠,躺在了牀上,而宋明之則靠在桌旁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兩人換好衣服,便去了宋家老宅。
兩人來的時候還早,可宋家老宅里除了老二一家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
尤其是宋金菊,一見到雲芍藥和宋明之來了,眼睛就巴在他們身上,沒有移開過。
雲芍藥作為宋家的新媳婦,開始給各位長輩們準備茶,接著給他們行拜見禮。
很快,雲芍藥就將一杯杯茶水倒好了,然後端到了各位長輩面前,給每一位長輩行禮。
每一位長輩在她行禮之後,都會給她發一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