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兩人來到宋家老宅的大門前,雲芍藥上前一步敲了敲門。
廚房裡的動靜立刻消失了,片刻后,宋老爺子住著拐杖打開了大門,一臉不善地看著他們,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憤怒中走出來。
「這黑燈瞎火地,你們怎麼過來了?」宋老爺子皺了皺眉,「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再說嗎?」
「不好意思,爺爺,打擾您休息了,」雲芍藥道了個歉,「我來這兒找您,是因為那一百兩銀子的事情,我想請爺爺還我一個公道。」
宋江二房素來不與村裡這群泥腿子來往,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也實屬正常,可是宋老爺子並不是不跟村裡人來往的人,早在吃晚飯之前,他就從村裡的好事者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臉上的憤怒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堪之色。
二兒媳婦江姍姍的做法讓他感覺臉都被丟盡了,而此時,在這件事當中的苦主又堵上了門來,這讓他哪能抬得起頭呢?
雲芍藥見宋老爺子沉默不語,便問道:「爺爺,您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知道。」宋老爺子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難看。
「那我再跟您說一些您不知道的事情吧。」雲芍藥將她去二伯家遭遇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她本來以為送老爺子會站在她那一邊,沒想到,宋老爺子卻是不悅地用拐杖捶了捶地面:「你找你二伯做什麼?讓你二伯難堪嗎?你二伯是讀書人,名聲最是重要,你這個小輩,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可是爺爺……」
「可是什麼?這件事情你做得就不對!」宋老爺子臉色鐵青,「你有沒有想過,你二伯馬上就要去趕考了?你有沒有想過,你二伯是個讀書人,名聲不能有損?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去,整個老宋家都會被全村人看笑話?你做事之前,怎麼不知道站在大局上想想呢?」
「可是我那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銀子怎麼了?一百兩銀子就值得你做這種事?」宋老爺子簡直就是痛心疾首,「我老宋家怎麼會娶了你這種媳婦?什麼也不用說了,明天一早,你就將你迎來的那一匣子銀子,當作賠禮送到宋家二房,然後,當眾跟你二伯、跟你堂哥認個錯!」
宋老爺子強硬的態度,讓雲芍藥有些生氣。
一時間,她都不清楚老爺子是偏心多一些,還是自己愛面子更多一些!
「不,爺爺,我明天不會去賠禮道歉。」雲芍藥堅決地搖了搖頭。
「我讓你去陪你道歉,難道是為了我好嗎?」宋老爺子氣得又拿拐杖捶了一下地面,「老頭子我活到這個份上,還能有什麼在意的事情?還不就是為了看到家庭和睦!你要是去賠禮道歉了,你二伯肯定會不計前嫌,等他考取了功名,你難道不會跟著沾光嗎?」
雲芍藥抿了抿唇,簡直想要冷笑。
「你這是什麼態度?」雲芍藥的表情惹怒了宋老爺子,「你是覺得你二伯考不上嗎?古人有雲,大器晚成,你二伯活到這把年紀了,今年別說考上童生了,就是考上秀才、舉人那也不在話下!」
雲芍藥心中暗想,您可別侮辱秀才、舉人這兩個稱呼了。
「那我就祝二伯前程似錦,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想拿回一百兩銀子。又或者,我也可以不要那一百兩銀子,只要我二伯、二伯娘跟我道個歉。二伯娘對我做出這種事來,真是讓我寒透了心。而二伯高高在上地給我扣上一堆帽子,也傷透了我的心!我這個要求總不過分吧?」雲芍藥語氣平和。
「一百兩銀子、一百兩銀子、你就知道一百兩銀子!」宋老爺子氣得手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一百兩銀子有那麼重要嗎?錢沒了可以再賺回來,可是面子沒了,能賺回來嗎?老頭子我愛面子,愛了一輩子,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到老了,晚節不保吧?銀子的事情就不提了,就說道歉的事情,讓他們給你道個歉,你能得到什麼好處嗎?要是你明天能去你二伯家賠禮道歉,你肯定能得到更多,日後你二伯發達了,總不會忘了你們這些親戚吧?到那時候你們能得到的好處,可比這一百兩銀子多多了!」
「如果我堅持呢?」雲芍藥冷靜而又克制地問道。
「那你還有把我這個長輩放在眼裡嗎?那你還有把這整個老宋家放在眼裡嗎?」宋老爺子板起了一張臉,「總之,明天一早,你們必須去宋家二房賠禮道歉,備好你迎來的一匣子銀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晚了,回去吧。」說罷,宋老爺子就關上了大門。
那關門的聲音很大,透著一陣憤怒,驚得隔壁的大黃狗汪汪大叫了起來。
次日一早,宋家三房的人剛用完早膳,就聽到了敲門聲。
雲芍藥一邊走過去開門,一邊猜想是不是二伯家來人了。
想了想,她又覺得不太可能,二伯一家人都嫌他們宋家三房晦氣,從不肯上門來。
昨天晚上宋老爺子的那一番話著實讓她生了好一陣氣,好在宋明之堅定不移地站在她這邊,這才讓她心裡好受了許多。
她走到門前拉開了門栓,江門往外一推開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宋青雲。
宋青雲就是她二伯宋千鐘的兒子,昨天晚上對他們很不客氣的那個少年郎。
「你來做什麼?」雲芍藥沒好氣地問道。
「你怎麼還不去我家呢?」宋青雲的語氣更不好。
「我為什麼要去你家呀?」
「爺爺,昨天晚上說了,讓你今天一早上我們家賠禮道歉,拎著你那一匣子銀子來,」宋青雲傲慢地說道,「我和我爹一大清早就在家裡等著了,可等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你們過來,我晨讀都結束了呢。」
宋家三房這邊的動靜,引來了大早上看熱鬧的村民。
「這宋家二房怎麼回事啊?也太不要臉了吧。明明是老二媳婦做了那麼齷齪的事,人家上門想討個公道也很正常吧?怎麼還倒打一耙,逼著受害者去賠禮道歉?」
「我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噁心的事!虧他們那一家子還是讀書人呢,心比烏鴉還黑!連我們這些不讀書的人都當不得!」
「呵呵,常言道,良心都落進狗肚子里去了,我看他們的書也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真是一點都不懂得禮義廉恥!」
……
「你們胡說什麼呢?」宋青雲臊紅了臉,「我爹和我娘是他們的長輩,他們不敬重長輩,本來就該賠禮道歉!」
「你要他們有小輩的樣子,也得你爹娘有長輩的樣子啊!」王大娘不屑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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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雲不敢跟這幫潑婦吵架,因為他深知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跟這幫潑婦的腦迴路不一樣,和她們吵架是吵不贏的。
「喂,你到底上不上我家賠禮道歉的的?」宋青雲連忙問雲芍藥。
「你覺得呢?」雲芍藥關上了大門,和他昨天趕走他們的舉動如出一轍。
宋青雲碰了一鼻子灰,臉色很是難看,悻悻地對著門喊道:「我還會再來的!你好好想一下!」
說完,他就在村民們的冷嘲熱諷中,灰溜溜地走了。
雲芍藥回了廚房,收拾好了今天要用的食材,就和宋宣之一起走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宋明之在她身後喊了一聲:「芍藥。」
「怎麼了?」她疑惑地轉過了頭。
「今天,我會送你一份禮物。」宋明之鄭重地說道。
雲芍藥的唇邊浮現了一個甜美的笑容,然後,輕輕點頭。
那一抹甜笑,在這個清晨,又讓他怦然心動,望著她的背影,他一陣悵然若失。
最近看她,好像怎麼也看不夠。
雲芍藥出門后,對還沒有散開的村民們說道:「你們今天誰有閑工夫嗎?我想去官道上再搭一座比較大的茶棚,再在茶棚里擺上一些竹桌椅,若是你們誰有這份手藝活,今天又正好得閑,我出三十個銅板一天!」
「三十個銅板?」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
「哪怕是去鎮上幫工,也才十幾二十文銅板一天呢,宋家三房這小媳婦兒也太大方了吧!」
「贏了一筆銀子果然是不一樣了,真是羨慕啊!我來!我來!這等好事我一定要來!」
「我也要來!」
……
一時間,村民們熱情高漲。
雲芍藥喊了五六個人與她一起去了官道上,大家便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
他們在砍竹子的同時,還順帶幫她挖了不少她想要的筍子。
村民們可瞧不上這竹筍,覺得她拿竹筍包燒賣,生意肯定慘淡!
沒想到,先是奶茶生意,讓他們一陣眼紅。接著,雙皮奶和椿卷的生意也讓他們有些羨慕;。最後,筍丁燒賣的生意簡直是讓他們嘆為觀止!
雲芍藥也沒有虧待他們,留他們吃了午飯,讓他們嘗了嘗這令人流連忘返的筍丁燒賣,吃得他們非常滿足。
這下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別人在這官道上賺不到錢,而雲芍藥能在這官道上賺得盆滿缽滿了。
歸根到底,還是手藝的問題啊!
而在幫工的人狼吞虎咽的時候,宋青雲則又來了一趟宋家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