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各位鄉親們的關心,不過我相信,我夫君只要正常發揮,這次一定可以考上功名的!」雲芍藥堅定地說道。
村民們只當她愛面子,所以在大家面前死鴨子嘴硬,他們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沒去奚落她,只想著等放榜了,雲芍藥就會知道他們所言不虛了。
就在這時,有人從外面擠了進來,對正要出發的兩人說道:「你們先別急著上馬車,我有些事情要同你們說。」
來者是宋老爺子,宋老爺子朝兩人招了招手走進了宋家三房,然後關上了宋家三房的大門。
村民們望著關上的大門,頓時議論紛紛。
「要說什麼事情呀,這麼神神秘秘地?難不成見不得人嗎?」
「估計又想問宋家三房要錢,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又拉不下面子唄!」
「那有啥拉不下面子的,之前宋家三房那麼落魄的時候,他都能逼著宋明之要五兩銀子,我看啊,他把這小兩口喊進去,估計是要說更加見不得人的事!」
……
村民們撇了撇嘴,帶著對宋老爺子的鄙夷,紛紛離開了這裡。
宋老爺子在門外漸漸安靜之後,走到了宋家三房的堂屋裡,在最上首的位置坐下,沉著一張臉對宋明之和雲芍藥說道:「明天就是縣試了,過去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不過呢,你和你二伯一家總歸是親戚,這層關係是不能斷的,因此,我有個想法,不知你們願不願意聽聽?」
「願聞其詳。」宋明之的面上帶著對老人家的敬意,算是給足了面子。
「你二伯最近總在生你們這一家子的氣,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的意思是不如你們就出錢去縣令大人那裡,給他捐個童生吧。如果他能夠得償所願的話,你們這兩家不也能化戾氣為祥和嗎?雖然你們之前有很多對不起二房的地方,但是我想只要你們給他捐了一個童生,你二伯就會既往不咎的!」宋老爺子將手放在了膝蓋上,擺起了架子。
捐納制度,古來有之。
且不說大羽朝了,就說雲芍藥上輩子所在的那個世界,捐納制度出現於秦漢、興旺於明清,就延續了幾千年。
統治者一般在遇到軍需不足、河口決堤、開墾荒地、天降大災和海防的時候,就會對外賣官鬻爵,早前的管理還算規範,但越到後來,就越發泛濫成災了。
尤其到了清朝後期,賣官鬻爵更是成了財政收入的一項重要手段。
之前需要儒生的身份才能夠進行捐納,後來平民百姓也能通過捐納獲得儒生的身份。
童生就是儒生,意思就是平民百姓只要有錢,就能夠去捐個童生。
不過,童生也不是誰都能捐的,且不說想要捐個童生得具有一定的資質,就算你想捐,一般也得稍微搭上縣令那層關係。
畢竟,以大羽朝目前的捐納制度的現狀來看,賣官鬻爵顯然還沒有泛濫成災。
「爺爺,明之有一事不解,什麼叫我們有很多對不起宋家二房的地方呢?」宋明之微微皺眉。
「你娶了媳婦之後,再也沒有出錢資助你二伯讀書,這算不算你們對不起宋家二房?你媳婦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你二伯『出』字、『高』字分不清,讓你二伯顏面盡失,這算不算你們對不起宋家二房?你們不肯給陳秀才幾百兩銀子,讓你二伯不能跟在陳秀才身邊,多得他的指點,這算不算你們對不起宋家二房?你們倒是還有臉質問起我來了嗎?」宋老爺子頓時就生氣了。
「這樁樁件件,何錯之有?」宋明之不卑不亢直視著宋老爺子。
宋老爺子在他的氣勢下,竟然有些犯慫,他別開了頭,沒好氣地說道:「總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相信我,只要你們能去縣令大人面前給他捐個童生,他就一定會既往不咎的!以後他若是發達了,還是會提攜你們的!」
宋老爺子以前一直堵著一口氣,希望宋千鍾能夠憑藉自己的實力考上童生,來讓自己揚眉吐氣。
可自從上次宋明之在一眾讀書人面前一鳴驚人之後,他就有些灰心絕望了。
其實他很清楚,在整個桃源村裡誰看得起宋明之這個讀書人?大家都認為他的學問做得很差,可宋老爺子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只是村民們對他的偏見,他相信宋千鍾一定會大器晚成的!
有些人可能只是考不上童生而已,有的人在花錢捐了一個童生之後,憑藉自己的實力考上了秀才,這也是有先例的!
「爺爺,相信您對縣令大人的作風也有所耳聞,如今的縣令大人是一個十分正派的人物,他上任這一年多以來,不曾讓任何人在他那裡捐過功名。」宋明之淡淡地說道。
「可他不是讓你媳婦兒去給他母親做菜了嗎?」宋老爺子蹙了蹙眉,「有這一層關係在,只要再讓你媳婦兒去給他母親做一次菜,在他母親面前懇求一下。俗話說的好,孝道大於天,我就不信他會不應。」
「孝道歸孝道,人品歸人品,我說了,縣令大人是一個十分正派的人物,」宋明之微微搖頭,「如果爺爺依然有這個想法,不如讓二伯自己找縣令大人去說說。」
「你!」宋老爺子大怒,「你簡直不可理喻!」
「更何況,宋家二房和宋家三房早就已經分房了,這些年來宋家三房不知出過多少銀子資助宋家二房讀書,還是在宋家三房十分困難的情況下,說起來三房對二房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宋明之擲地有聲地說道,「如果爺爺真的那麼想讓二伯得到童生的功名,那就讓二伯自己去想辦法,二伯早就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
「你!簡直大逆不道!」宋老爺子站了起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走的時候落下一句話,「你別後悔!」
雲芍藥心中暗想,她真不知道宋明之有什麼好值得後悔的,宋老爺子的自我感覺未免也太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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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千鍾如果在讀書上依舊是這副弔兒郎當的態度,怕是這一輩子都考不上童生!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縣試在即,宋千鍾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去過縣裡的學堂幾趟?
在家溫書說起來好聽,哪有先生在身邊答疑解惑來得強?
宋老爺子離開之後,宋明之和雲芍藥出了宋家三房的大門,兩人還沒上馬車,就看到宋千鍾急急忙忙地朝這邊跑了過來。
「哎喲,我的大侄子,我可算是趕上了!一會兒我坐你的馬車,一起去縣城裡吧?咱們可以在縣城裡住同一家客棧,今晚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就去考場外面等候!」
過來的正是宋明之的二伯宋千鍾,宋千鐘的背上背著一個包袱,手裡還拿著一把摺扇。
宋老爺子想讓宋明之給他捐個童生的事情,並沒有告訴他。
他想著如若事成,就讓宋千鍾以為是自己憑實力考上的,這樣一來他也就不至於在讀書一途上氣餒。
宋老爺子可以說是用心良苦了!
當然,也偏心得厲害!
「我可以讓你上馬車,送你到縣城裡去,不過你也知道,縣試在即,客棧的客房非常緊俏,我住的那間客棧裡面估計沒有別的空房間了。」宋明之回答道。
「這倒無妨,我稍晚些去我提前定好的那間客棧睡下就是了,」宋千鍾搖著摺扇說道,「明之啊,你讓我和你一起上路,這對你來說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二伯我考了這麼多年,可以說是科考經驗非常豐富了。我今天可以將我的經驗多傳授一些給你,讓你規避一些不必要的錯誤!」
宋明之不欲多言,扶著雲芍藥先行上了馬車,宋千鍾見此,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心中暗想,你在我面前擺什麼架子?
難道你還覺得你一次就能考中不成?
簡直就是笑話!
能一次就考中的人,那簡直就是鳳毛麟角!你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哪來的自信?
宋千鍾收起摺扇,爬上了馬車,想等著宋明之向他求教。
沒想到,這一路上,宋明之閉目假寐,一言不發,宋千鍾自己跟自己生悶氣,倒是被氣了個半死。
馬車一路駛到了縣城,在萬里鵬提前幫忙訂好的那家客棧前停了下來,宋千鍾抬頭看了一眼客棧的匾額,心裡有些酸溜溜地。
宋明之居然訂到了雲來客棧的客房?
雲來客棧可是縣裡最好的客棧呀!
想要在這裡住上一夜,可得花不少銀子,更何況雲來客棧又在縣試考場的附近,從這兒走到縣試的考場,只要一盞茶的功夫,這就讓這家客棧的客房顯得愈發奇貨可居了。
三人進了客棧,客棧的跑堂立刻迎了上來,笑呵呵地問道:「三位客人,請問是打尖還是住店裡啊?」
「宋明之,已經提前訂好房間了。」宋明之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天字九號房是吧?客官請跟我來。」跑堂的面上帶著敬意。
宋千鍾萬萬沒想到,宋明之竟然能在這種時候訂到雲來客棧的天字型大小房,這得花了多少錢呀?
想到他對自己如今這麼一毛不拔,宋千鍾便覺得有些憤憤不平。
就在宋明之和雲芍藥要跟著跑堂往樓上走的時候,一個地痞跑了過來,焦急地朝宋明之喊了一聲:「宋公子!宋公子!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我去去就來。」宋明之對雲芍藥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
兩人出了客棧,留下宋千鍾一個人在客棧里。
宋明之和雲芍藥跟著那個地痞走到了附近的一個巷子里,那裡十分偏僻,周圍沒有一個人。
「宋公子,已經有消息了!」地痞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