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下簪子可以,但不是現在!」雲芍藥抬起頭來,望著歐陽夫人眼神凌厲,「現在,讓人去請大夫過來!」
「夫人,不可以啊!」紫鵑姑娘連忙大聲喊道。
「現在就去,否則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雲芍藥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只給你們半炷香的時辰,若是半炷香的時辰后,那些大夫還沒過來,我就在他的臉上劃上一道;若是一炷香的時辰后,那些大夫還沒過來,我就在他的心臟處狠狠地捅一下!」
「快去請大夫!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啊!」歐陽夫人大聲喊道。
「是是是。」周圍的下人連忙說道。
紫鵑姑娘嚇得臉色慘白,差點跌坐在地上,可片刻后,她又冷靜了下來,就算那些大夫能證明歐陽沉璧不是死於病發又如何?
他們也查不出他是死於鋼針啊!
畢竟,他們又不是仵作!
更何況就算是仵作來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頭頂上的那根鋼針,那根鋼針隱沒在了厚厚的頭髮當中,要想找到它絕非易事!
紫鵑姑娘平靜下來之後,臉色變得好看了許多,她領著幾個下人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葯堂,將葯堂里的那些大夫全部都帶過來了。
「見過夫人。」那些大夫看到歐陽夫人之後,齊齊給他行了一個禮。
「你們過來!」雲芍藥對他們說道。
大夫們見到一身盛裝做新娘打扮的雲芍藥,眼底閃過了一抹驚訝之色,又見場上的氣氛很是劍拔弩張,心底更是疑慮重重。
他們看了一眼旁邊的歐陽夫人,見歐陽夫人的臉上沒有露出異色,便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了雲芍藥的面前。
「不知雲姑娘有何吩咐?」徐大夫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他現在已經不敢喊她宋夫人了,生怕自己喊出了這三個字,會遭到歐陽夫人的怪罪,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
「你們全都過來看看!看看歐陽小公子是不是死於病發!」雲芍藥冷聲說道。
「這……」大夫們忐忑不安,又回頭看了歐陽夫人一眼。
歐陽夫人面色不豫,沖他們點了點頭。
他們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走到了棺材旁邊,低下頭打量著棺材里躺著的歐陽沉璧。
他們打量了一會兒之後,紛紛皺起了眉頭,接著又對屍體做了一些初步的檢查,最後,他們面面相覷。
「結果如何?」歐陽夫人不耐煩地問道。
全場鴉雀無聲,那些大夫們紛紛低下了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到底如何?」歐陽夫人見他們這般反應,自然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
「夫人,情況很不妙啊,」張大夫被徐大夫推了一下,只好不情不願地開了口,「經過我們一番觀察和檢查之後,我們十分確定小公子不是死於病發!」
「千真萬確?」歐陽夫人大駭。
「千真萬確!」張大夫點頭說道。
「怎麼會這樣?」歐陽夫人後退了一步,身形踉蹌了一下,「怎麼會這樣呢?這、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大夫們頓時又被嚇得噤若寒蟬。
「你們再好好檢查一番!給我仔細確認一下,看看小公子到底是怎麼死的!」歐陽夫人瞪大了眼睛,厲聲命令道。
「是,是。」張大夫嚇得咽了口口水,連忙點頭。
一群大夫圍在了棺材旁邊又給歐陽沉璧做了一番更加仔細的檢查,這次的檢查結束之後,他們更加確定歐陽沉璧不是死於病發了。
他們在檢查結束之後,圍在棺材邊小聲討論了一會兒,這才又派出了張大夫去直面歐陽夫人。
「夫人,經過我們的再三確認,我們發現小公子確實不是死於病發。」張大夫鄭重地說道。
「我從十五歲嫁到歐陽家來,成為了歐陽家族的未來女主人,後來,老夫人駕鶴西去,整個歐陽家族由我執掌中饋,我自以為將整個歐陽大宅打理的井井有條,這宅里宅外無處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但我萬萬沒想到,此處竟會有燈下黑!並且,應在了我的兒子身上!」歐陽夫人喃喃地說道,「我的兒子……是被我的無能給害死的……」
歐陽夫人傷心了片刻,然後,又強打起了精神:「來人吶,給我把夷陵郡最好的仵作找過來!」
「是!」一個下人應聲退了下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仵作在那個下人的帶領下,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給歐陽夫人行了一個禮。
「不必多禮,你快去棺材前看看,給我兒驗屍。」歐陽夫人迫不及待地吩咐道。
「是,」仵作點了點頭,有些忐忑不安地說道,「只是有句醜話我得說在前頭,驗屍之事會傷及到歐陽小公子的屍身,還請夫人見諒。」
「這我自然知道,我既然選擇了請你前來,我就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這你大可不必多慮。」歐陽夫人沉聲說道。
「是。」仵作稍微放下了心,來到了歐陽小公子的屍體前,將手裡提著的工具箱放在了棺材旁邊。
「其他人都先退下吧。」歐陽夫人吩咐道。
歐陽夫人轉身離開了靈堂,靈堂當中的兩個侍女上前一步也扶起了雲芍藥。
紫鵑姑娘在離開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忐忑。
她的表情落在了雲芍藥的眼中,讓雲芍藥有些起疑。
之前紫鵑姑娘聯合歐陽小公子往她臉上潑茶水,對她就很不友善;後來宋明之讓紫鵑姑娘轉告歐陽夫人,說是雲芍藥的來頭很不簡單,紫鵑姑娘也沒有將宋明之的話轉告給歐陽夫人;再後來,雲芍藥堅持要讓歐陽夫人將葯堂里的大夫全部請過來,紫鵑姑娘又表現出了一副堅決反對的態度。
這一切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她的古怪嗎?
再加上,那天,素錦姑娘出現在了一品軒廚師培訓學堂的門口,說是那個胖婦人找了歐陽大宅的紫鵑姑娘對付她,那時候她並沒有全信,現在看來,如果那個胖婦人真的在歐陽大宅里找了一個內應,那麼這個內應肯定就是紫鵑姑娘!
因為從頭到尾,她的表現最反常!
歐陽夫人帶著靈堂里的所有人撤到了側廳,然後,坐在了側廳的主位上,焦灼地等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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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兩個時辰,仵作收拾好了東西從靈堂裡面退了出來,來到了側廳對歐陽夫人說道:「夫人,已經檢查完畢。」
「怎麼樣?」歐陽夫人連忙問道。
仵作搖了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歐陽夫人皺著眉問道。
「夫人,請恕在下無能,沒人查出小公子的死因。」仵作嘆了口氣說道。
「這怎麼可能呢?他又不是死於病發,總不可能就這樣無緣無故地就暴斃了吧。」歐陽夫人難以置信地張大眼睛望著他。
「小人將小公子的身體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如今也是一頭霧水,」仵作硬著頭皮說道。「大概是我太無能了,還請夫人另請高明吧。」
「行吧,你先下去吧,」歐陽夫人看向了身旁的另一個侍女,冷冷地吩咐道,「書香,你領他去賬房那兒,讓賬房先生支十銀子給他。」
「是。」書香點了點頭,領著仵作退了下去。
站在歐陽夫人身後的紫娟姑娘狠狠地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現在並不是微笑的好時機,於是她又馬上將笑容給收了起來,這一切,除了雲芍藥以外,誰也沒有發現。
「夫人,既然仵作也無法查明小公子的死亡真相,那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說不定,這一切只是天命呢,」紫鵑姑娘連忙說道,「夫人執掌中饋這麼多年,誰敢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行謀害之事啊?那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歐陽夫人皺著眉緩緩地點了點頭,覺得她說的話倒也沒錯。
「那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歐陽夫人嘆了口氣,心情沉重地說道。
「既然小公子的死因不必再查了那麼,冥婚就該繼續下去了,」紫娟姑娘接著說道,「畢竟,這可是小公子死前最後的一個心愿啊。」
「沒錯,來人吶,將雲芍藥重新給我投進棺材里,把她的四肢用鐵釘釘上!」歐陽夫人冷麵無情地說道。
「夫人,既然你已經知道小公子不是死於不吃藥而導致的病發,那你就應該明白,他生前說要娶我不過是一時的任xin之言!這種任xin的話是不能聽之任之的,您今日千萬不能因為他生前的一點小任xin,而讓我去給他陪葬啊!否則的話,很有可能會損了他的陰德,影響他來事的福報。」雲芍藥連忙說道。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叫人帶走!」紫鵑姑娘大聲喊道。
側廳裡面的下人們趕緊上前抓住了渾身無力的雲芍藥,將她往靈堂方向拖。
歐陽夫人也跟著走進了靈堂里,她一定要親眼看著雲芍藥和她兒子完成了冥婚儀式,她才能放心。
雲芍藥此時真是苦不堪言,她倒是有心想要在歐陽夫人面前說,素錦姑娘曾經提醒過她,紫鵑姑娘和她的仇人們勾結在了一起,故意將她舉薦到了歐陽夫人面前,就是希望歐陽沉璧能夠看上她,讓她這輩子於失寵之後絕望地老死在大宅裡面。
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這些事情與歐陽小公子的死沒有必然的聯繫!
她還是拯救不了自己。
就在她又被拖到棺材正上方的時候,一直被她拽在右手手心的平安符掉了下去,埋進了歐陽沉璧的頭髮里。
雲芍藥艱難地伸手去抓那枚平安符,不料抓到了一根堅硬的鋼針,這根鋼針的針頭稍稍露了出來,被藏在了厚厚的頭髮裡面。
「我知道了,我知道歐陽小公子是怎麼死的了!」雲芍藥大聲說道。
「還不快將她塞進去!由得她一直在那裡胡說八道!」紫鵑姑娘又大喊了一聲。
「歐陽夫人,如果我能夠說出小公子的真實死因,你可以不再逼著我和他結冥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