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才子們立刻拿起毛筆開始沉思了起來,偶爾還會討論幾句,在討論之中引經據典,好一派風雅之象。
柳青青偶爾也會參與討論,她的才華不容小覷,經常會提出讓人眼前一亮的觀點。
相比之下,雲芍藥和宋明之那邊就顯得有些平平無奇了。
各位才子們聽說過宋明之今天下午的表現,他們都不敢上前挑釁宋明之,因此,兩人的座位處可以算得上是無人問津。
雲芍藥拿起了一塊松煙墨,又往硯台裡面倒了一點水,開始研墨。
宋明之讓船上的丫鬟送了一盆水過來凈了手,然後開始為她剝枇杷,喂到雲芍藥的唇邊這副體貼的樣子,真是羨煞旁人。
柳青青一邊與在場的諸位才子討論著,一邊悄悄將目光放在了宋明之身上,之前可以遊刃有餘的場合,漸漸地讓她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因為宋明之和雲芍藥恩愛的模樣,時時刻刻都在刺激著她,讓她有些心神不寧。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廳內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人人都提起了毛筆,在紙上落下了自己想出來的那首詩。
柳青青也收起了心思,開始沉心作詩。
等大廳內所有人都落下毛筆之後,柳青青將自己寫好的那首詩放到一邊,笑盈盈地看向在場眾人。
「不知有哪位公子願意出來開個好頭?」柳青青微微一笑,「讓我等欣賞一下公子的高作。」
在場的眾位才子相互退讓了一番,然後有一人站出來,朝大家拱了拱手說道:「那郭某就獻醜了,權當是拋磚引玉。」
「哪裡哪裡,郭公子太過自謙了。」眾人客氣地說道。
郭公子咳嗽了一聲,將自己的雙手背到了身後,挺起了胸膛,將自己寫的那首詩念了出來。
「好好好,郭公子不愧是當地的大才子,這等詩才真是讓我等自愧不如!」現場響起了一片稱讚聲。
郭公子又朝大家拱了拱手,然後坐了下去。
有了郭公子開頭,其他人也紛紛將自己方才所作的詩篇念了出來,這其中不乏佳作,眾人之間自然又是一番相互吹捧。
最後,輪到柳青青念詩了。
柳青青先是謙虛了一番,然後就讓丫鬟展開了那張宣紙,以一種抑揚頓挫的聲音念出了紙上的詩。
丫鬟念完之後,在場的諸位才子們皆是敬佩不已,因為在作詩上他們確實不如柳青青,不管他們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
這等女子淪落風塵,真是可惜了。
才子們心中頓時對她憐惜更甚。
柳青青見自己的詩作飽受稱讚,向來對此習以為常的她,此時眼中閃過了一抹得意之色。
她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然後將目光放到了雲芍藥身上。
「剛才我似乎見宋夫人也在紙上寫了一首詩呢?而且是在我們都沒有落筆之前就寫好了那首詩,不知宋夫人可願意將那首詩念給我們聽聽呢?若是有寫得不太妥當的地方,我們也可以為你指點一二。」
柳青青張口指點、閉口指點,將自己的位置擺在了極高的地方,她面上說得客氣,實際上根本沒有將雲芍藥放在眼裡,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留她參加詩會,不過就是想讓她當眾出醜罷了。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雲芍藥展開了手裡的宣紙,不急不徐地念道。
這是詩佛王維的一首詩,王維的詩意境清幽,清新淡遠,自然脫俗,可以說是詩中有畫,詩中有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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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首《竹里館》,表面上看用詞造句平鋪直敘,然而卻通過對「獨坐」「彈琴」「長嘯」與「幽篁」「深林」「明月」等詞語的對照應用,在一片死寂的氛圍中營造出人物一體、空靈寂靜的禪境。
雲芍藥念完這首詩之後,在場鴉雀無聲,眾人沉浸在這首詩的意境當中,久久地回不過神。
柳青青的一顆心猛地墜落了谷底,下意識地捏緊了自己的衣角,片刻后,她臉色蒼白,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宋公子真乃大才,這首詩空靈絕妙,乃當世罕見!」
「非我所作。」宋明之說道。
「這怎麼可能呢?宋公子真是太維護宋夫人了。」
「我夫人心思玲瓏,在做學問上一點就通,這首詩確實是她所作。」
「宋公子,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吧?」有人忍不住站出來替柳青青出頭,「你的意思是說,柳小姐在故意貶低你夫人、將功勞推到你身上嗎?你的才華我們都是見識過的,如果說這首詩是你做出來的,那麼我們並不會感到意外。可如果說這首詩是你夫人做出來的,這我們如何也不會相信!」
「就是,我們如何也不會相信!」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明我們的才華連一個鄉下女人都不如?」
……
柳青青咬了咬唇,裝出了一副為難的模樣,對雲芍藥說道:「宋夫人,你還是趕緊承認吧,別再讓宋公子一直處在風口浪尖了,讀書人的名聲最重要,你總不會想要為了一時的面子,害了自己的相公吧!」
「是啊,我家小姐說的對,你可別害了宋公子啊!」柳青青身邊的小丫鬟也跟著說道,「不是我們不相信你,除非你現在就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在作出一首詩,否則的話,這讓我們怎麼相信你呢?」
「你也是這個意思嗎?」雲芍藥看向柳青青。
「這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你還是承認吧。大家都知道你沒有讀過什麼書,沒有人會笑話你的,」柳青青做出了一副善意的樣子,「錯能改,善莫大焉啊!」
「有關於明月的詩是吧?」雲芍藥氣極反笑,按住了宋明之的手,不讓他為自己出頭,「好,那我就念給你聽。」
「人閑桂花落,夜靜椿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椿澗中,」雲芍藥念完之後,微微揚起下巴說道,「這是第一首,我還可以給你來第二首。」
在柳青青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雲芍藥又念出了第二首詩。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椿芳歇,王孫自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