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雁回樓後院燭火搖曳,空氣中帶着淡淡的清香。
“轍,你來晚了,錯過一場好戲。”薛進畫笑眯眯地看着宇文轍,回想起下午的那場好戲,依然是意猶未盡。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百里飛燕長得跟小璇璇真像啊!你確定她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小姨子嗎?”
薛進畫眯着眼睛,興味十足地說道。之前他看過天機閣追拿飛燕的畫像,當時就奇怪,現在見到真人,更是震驚了蹂。
如果不是因爲知道當時周璇跟宇文轍在一起,他都要以爲周璇跑過來調-戲雲了。
“雲呢?該”
宇文轍沒有理會薛進畫,而是轉頭問常江。
“去追百里飛燕了吧?以他的xin格,這次不把百里飛燕生吞活剝了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薛進畫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道,眼中閃爍着激動的光芒!嘿嘿,又有戲看了!
“沒。”常江看着酒杯裏透明的液體,漫不經心地說,“他送上官一諾回別院了。”
上官一諾四個字讓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
薛進畫皺着眉頭,有些擔憂地看向宇文轍,似乎想要從他那深潭古井一般的眸子裏面看出些什麼。
常江雖然依舊低頭看着酒杯裏那透明的液體,可實際上注意力卻一直在宇文轍身上。
他們都以爲宇文轍的情緒多多少少會有所起伏,可實際上,宇文轍那張俊朗的臉上卻沒有太多的表情,他一臉淡然地低着頭,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不過,他這個樣子卻讓常江和薛進畫更爲擔心。
“再過六日,這個月二十六,乃周傲華五十歲大壽,按照大魏禮節我這個做女婿的應該準備一份大禮。”宇文轍擡起頭,目光深沉。
常江和薛進畫聞言一愣。
“打算送什麼?”常江率先反應過來。
“貪贓枉法如何?”
宇文轍嘴角一勾,漂亮的眸子流光溢彩,似笑非笑。
“你找到證據了?”
常江震驚,激動地握緊了手裏的酒杯。
遙想當年,他和宇文轍認識就是因此。
數年前,屬下跟他說有個大客戶出了個天價讓他們天機閣尋找大魏丞相貪污的證據。
屬下請示他接還是不接。
天機閣之所以能夠成爲天下第一樓,並且屹立數百年不倒,除了他們超高的辦事效率意外,還源於他們的一項規矩。
但凡天機閣接下來的單子若不能完成,則以佣金的十倍退還,當然,與其他組織受訂金不同,他們天機閣在接單的當天便要收佣金。
天機閣乃天下第一樓,信譽保證,數百年從未做過一件背信棄義之事,所以他們接單也很慎重,有專門的風險評估部門評估,至於一些大單就算評估部門認爲可行,也還要請示閣主。
所以,天機閣一旦接下單子極少有不能完成的。
這個案子本沒有太大難度,只因僱主出的佣金實在太高,這讓人不得不懷疑。
常江看了一眼下屬遞過來的資料,淡淡一笑:
“十官九貪,這等送錢上門的好事有什麼好猶豫的。”
他只當僱主是個錢多沒處花的冤大頭,熟不知這單子卻讓他焦頭爛額,最後幾乎出動了整個天機閣的精英,依然毫無所獲。
官場本就黑暗,若傾整個天機閣都找不到周傲華貪污的證據,這意味着什麼?
其實很多人爲官之處都懷着一顆赤子之心,想要做出一番利國利民的事業來,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你不想下水也有人拖你下水。
若固守原則不肯同流合污,通常只有一種下場,被打壓、被貶,很難有機會升遷!
周傲華,這個人做到丞相還能如此乾淨!
這可能嗎?
常江不信,可事實卻讓他不得不信。
天機閣已經近百年沒有失手了,可這一次,他卻不得不低頭,將佣金以十倍退還。
那人給的佣金本就是天價,開了天機閣成立數百年來之最,案子沒辦成,要以十倍奉還。
其實天機閣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
但是天機閣不能失信於人,只能砸鍋賣鐵,幾乎把整個天機閣的庫房都搬空了,還不夠,只能舉債!
底下還有那麼多兄弟要吃飯,沒有錢很難維繫,雖說天機閣百年基業一時半會兒也倒不下來,但資金的缺乏和負債必然會導致他們不得不減少各地的分舵、情報網……
而這必然會導致整個天機閣辦事效率的萎縮,同時意味着很多高難度的單子不能接了。
若接不了那些高難度的大單子,天機閣又和那些普通的小樓有什麼區別呢?
這個行業本就競爭激烈!
只怕這一次,天機閣凶多吉少了!
常江沒想到因爲他的不
慎重,會讓整個天機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他愧對先人、愧對師父、更愧對天機閣的兄弟,正欲揮刀自刎謝罪的時候,有人能來了一封信。
“常閣主,揮刀容易,復業難。”
這一句話說中了常江的心。
是啊!
他可以一走了之,那麼他死後留下一個風雨飄搖中的天機閣又該何去何從呢?
那一刻,常江才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重到讓他連尋死的資格都沒有。
那一夜,他沒有閤眼,一改往日狂傲的作風,開始認認真真地思考,越想心裏越是發毛。
多年以後,他終於帶天機閣度過史上最大的危機,他遇到了那個差點陷他於不義的男人,以一種很輕鬆的語氣問他:
“轍,其實從你開始找我天機閣接那筆單開始便給我設了一個局……”
是的!
那絕對是一個局!
宇文轍準確地預估了天機閣的價值,並且算準了他年少得志、驕傲輕敵的作風,設了一個圈套給他鑽。
後來無數個夜,常江每每午夜夢迴,都覺得背後發涼。
以宇文轍的城府和財力,若他願意,要吞下整個天機閣並非難事。
記得當時,宇文轍是以一種極其認真的語氣跟他說:
“我在想,萬一被你找到周傲華貪贓枉法的證據了呢?那該是多大驚喜!反正我不差那麼點零花錢。”
零花錢!!!
常江當時氣得都要吐血了!
可是他卻發自內心深處地感謝宇文轍。
昔日的常江,看似深沉,實則輕浮不堪一擊;如今的常江看似輕浮,可實際上卻深沉內斂、固若金湯!
若非宇文轍在他最得意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便沒有如今的常江。
那麼天機閣也不會有如今的成就!
宇文轍是他遇到的最強的對手,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恩人,他教會了他很多文本上學不到的東西。
出於對宇文轍的感激,同時也與自己較勁,這麼多年來常江從未放棄當初讓自己栽跟斗的單子,一直都按照尋覓周傲華的罪證,只可惜依然一無所獲。
所以當他現在聽到宇文轍的話之後,儘管已很少外泄真實情緒,卻依然有些按耐不住,卻沒有想到宇文轍給他的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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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宇文轍搖頭,卻笑得邪佞無比,“不過可以造的嘛!”
“不是吧?宇文轍,設計陷害朝廷棟樑,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來?”薛進畫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宇文轍卻渾然不在意,依舊笑得宛若椿風:
“薛神醫,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本王做不出來嗎?”
他的聲音很輕,可那酷炫狂霸拽的語氣卻讓人恨得牙癢癢。
“你強!”
薛進畫咬牙切齒道,就算有一天宇文轍設計自己的妻子爬上別的男人的牀,他也不意外。
“此事還需慎重,周傲華那老狐狸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常江說道。
“恩,我心裏有數。”宇文轍道。
一個人做到丞相還能如此乾淨,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
這時候,常江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眉頭微微一皺:
“轍,赫連雨涵你打算處理?真的要娶?”
“事情都道這個地步了,他能不娶嗎?”薛進畫又開始幸災樂禍,“現在全東都的人都知道我們齊王殿下與赫連公主生米煮成熟飯了,他若不娶豈不是始亂終棄?這種不忠不義的事情只有那銀---魔宇文源纔會做!我們齊王殿下爲人仁厚、人稱賢王,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