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年輕了些,不過醫術確實不差的,她之前在夷陵郡的時候治好了不少達官貴人的病症,前些日子隨同夫君來滄州趕考,偶然間結識了我那小兒子,又治好了他多年的頑疾,倒也頗有幾分本事。徐夫人,你如今深受失眠之苦,為何不試一試呢?每一個新的大夫對你而言都是一個新的機會啊。」郭老夫人勸說道。
徐夫人又打量了雲芍藥幾眼,心裡依舊有些打鼓,不相信雲芍藥真有這樣的本事。
雲芍藥任由她打量著,面上不卑不亢,雲淡風輕,看起來胸有成竹,倒是讓徐夫人心底的疑慮消減了幾分。
徐夫人心中暗想,今日到底是郭大人的壽辰之日,自己來府上做客,還是要給郭老夫人幾分面子的,於是便只好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那我就讓這位女大夫試試吧。」
「徐夫人請隨我到桌邊,將手放到桌上,我給你把把脈。」雲芍藥正色道。
徐夫人點了點頭,隨著雲芍藥走到了荷花廳里,將手放在了桌上。
不少夫人和小姐圍到了旁邊看起了熱鬧,沒有人相信雲芍藥真有這樣的本事,大家只想看看雲芍藥到時候會怎麼出醜。
雲芍藥將手放到了徐夫人的手腕上,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辰之後,她將手收了回來,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心底對徐夫人的病情有了大致的判斷。
「徐夫人今年貴庚?」雲芍藥問道。
「今年五十六歲。」徐夫人回答道。
「失眠多少年了?」
「大約有七八年了,這些年來看過不少大夫,只是屢治不愈,令人十分煩心,」徐夫人皺了皺眉,嘆了一口氣說道,「越到後來,我這失眠的癥狀就越嚴重,整日里煩躁抑鬱,還吃不下東西,若是不服用安眠的湯藥,那麼整夜都無法入眠,若是服用了安眠的湯藥,那麼則在一夜之中勉強能睡一兩個時辰。」
周圍的夫人和小姐見雲芍藥一本正經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彷彿在看一隻穿了衣服的猴子,在對路人作揖一樣。
這麼年輕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擁有過人的本事呢?
說到底不過是招搖撞騙之人罷了!
就不知道她能騙到何時了!
說不定今天就是她顯現原形的日子!
「你張開嘴,把舌頭吐出來給我看看。」雲芍藥認真地說道。
徐夫人依言吐出了自己的舌頭,雲芍藥觀察了片刻之後對徐夫人說道:「舌苔黃厚黏膩,應該是內蘊濕熱,胃脘是否滿悶?」
「非常滿悶。」徐夫人痛苦地說道。
「大便呢,是否通暢?」
「說起來我已經有好多日不曾排過大便了,可奇怪的是,腹部竟然也沒有脹痛之感。」徐夫人又看了一口氣,悶悶地說道。
「我明白了,徐夫人,您這應該是胃部不舒服引發的失眠,」雲芍藥對徐夫人點了點頭,「胃不和則卧不安,要想安眠先得和胃,我給你開一副半夏瀉心湯,再在這副方子的基礎上加一些枳實,你用過午膳之後就可以服藥了。這葯見效非常快,今天就能讓你安睡,再吃幾劑葯就能讓你徹底病癒了。」
「真有這麼神奇嗎?我已經找了其他的大夫,治療了許多年了,也未嘗有過成效。」徐夫人懷疑地問道。
「治病,講究的是對症下藥,只要將病人的癥結理清楚了,然後再開了相對應的正確的藥方,治療起來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有些病很快就能夠治好,有些病則需要慢慢的調,你如今得的這不寐症,便是屬於前者。」雲芍藥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萬一徐夫人吃了這葯沒有用呢?」有一個小姐笑嘻嘻的問道,很顯然就是不懷好意,想看熱鬧。
「那我從此不再行醫。」雲芍藥雲淡風輕地回答道。
「我看是不再行騙吧?」那位小姐捂著嘴巴笑了一聲。
那位小姐的夫人趕緊扯了她一把,訓斥了一句:「沁兒,你怎麼什麼話都亂說呢?這可是郭大人的壽宴,你不能對郭老夫人帶來的女大夫這般無禮!」
言下之意,她並沒有覺得雲芍藥不是一個騙子,只是礙於郭老夫人的面子,不好開口嘲笑雲芍藥罷了。
那位小姐只好退到了人群後面,不再說話了。
雖然那位小姐閉了嘴,但是其他人也沒有給雲芍藥幫腔的意思,大家都認定了雲芍藥是一個騙子,紛紛以看笑話的眼神看著她。
可雲芍藥在這樣的眼神當中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心虛或者驚慌之色。
眾人心中暗想這個女騙子倒也心xin沉穩,不過也是,如果她的心xin不沉穩的話,她能夠一步一步騙到這個地步嗎?
「世人對我的態度還真是嚴苛,哪怕是成名已久的大夫,也會有拿某一個病人的病症束手無策的時候,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哪怕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夫,也能夠治好不少病人的病症,這樣的情況更是常見。為何這樣的情況放在我身上就不能適用了呢?如果我沒能治好徐夫人的病症,大家只會把我當成一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不會認為這是會出現在每個大夫身上的失手,這對我而言,會否太不公平了?」雲芍藥不卑不亢地問道。
那些夫人小姐們勾著唇,冷冷地看著她,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可是這樣的態度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只是因為我年輕?」
周圍的人沉默不語。
「還是因為我漂亮,看起來像是以色侍人者?」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你幹嘛還要問出來呢?」人群的後面,又有一位小姐小聲說道。
「我會證明給你們看,這一切只是你們的偏見!」雲芍藥斬釘截鐵地說道。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低低的竊笑聲。
可雲芍藥依然是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眾人對她的輕蔑態度,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內心的強大與自信。
徐夫人原本有些不相信她的醫術,此時看她到了這一步,依然這般淡然自若,倒是有些信了她的醫術,想著她或許真有一些過人之處,所以才會這般雲淡風輕。
「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不管怎麼說,她確確實實地治好了我兒子的病症,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郭老夫人站出來說道。
大家都很給郭老夫人的面子,自然沒在抓著這件事情不放了。
「郭老夫人,我想現在就去徐夫人開一張藥方!」雲芍藥不卑不亢地對郭老夫人說道
「好,我現在讓人帶你去書房,你只管去開藥方吧,」說著,郭老夫人又看了一眼徐夫人,「徐夫人,不知你想現在就去藥房里抓藥、熬藥呢,還是等回家之後再讓家裡的下人去葯堂里抓藥、熬藥?」
「既然這位女大夫說得這般自信,那就有勞郭夫人在拿到藥方之後,立刻派個人去葯堂里抓藥,然後去后廚里煎一劑葯給我喝了,如果這位女大夫開的藥方真如她說的那般神奇的話,想來我用完午膳之後,喝下這一碗湯藥,今天下午便能起些睡意了。」徐夫人回答道。
「若真能如此的話,我必然讓府上的丫鬟帶你去最好的客房,保證讓你這一覺睡得極好。」郭老夫人笑著說道。
「那我就提前謝過郭夫人了。」徐夫人就朝她行了一個平禮。
雲芍藥跟著丫鬟去了附近的書房,在丫鬟的伺候下,裁了一張紙,用毛筆蘸了蘸剛剛磨好的墨汁,在紙上快速寫下了一張藥方。
她將藥方吹乾之後,又將它給摺疊得整整齊齊,交給了身旁的丫鬟:「那就有勞你們現在派個人去葯堂裡面抓藥了。」
「是,雲大夫。」丫鬟微微點頭,把這張藥方收了起來。
丫鬟在雲芍藥起身的時候,眼中迅速地閃過了一抹輕蔑之色,心中暗想,你寫出來的一手字還不如我好呢,就你這水平也敢妄稱是大夫在外面招搖撞騙?
我看今天你就得翻車!
就是不知道你今天翻車之後要找什麼借口將場子給圓回來了!
丫鬟領著雲芍藥回到了舉辦宴會的荷花廳,然後就揣著這張藥方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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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一道道精緻的菜肴就被端到了桌上,午宴總算是開始了,人們很快便忘記了這件事情,又開始聊起了上層圈子裡的一些事,一時間觥籌交錯,笑語不斷。
午宴結束之後,丫鬟端著一碗葯走到了荷花廳中,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這碗湯藥呈到了徐夫人的面前。
徐夫人伸手端起了葯碗,吹了吹滾燙的葯汁。
「徐夫人,要不然您還是別喝了吧!這萬一喝出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黃夫人連忙出聲阻止道。
「是啊。」其他夫人紛紛點頭。
「無妨,總得試試嘛,」徐夫人微微一笑,「我覺得郭夫人一開始說得沒錯,我都病了這麼多年了,現在對我來說,每一個新的大夫來到我的面前,都意味著一個嶄新的機會!我不應該看著機會白白溜走!若是錯失良機,我還得痛苦多少年啊!」
「可問題是,這位女大夫看著也不像……」黃夫人正要將嘴邊剩下的話脫口而出,就想起了依然站在一旁的郭老夫人,她頓時閉了嘴,不再多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