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罵完了張氏之後,一個個看向宋明之,又覺得宋明之真是一個絕世好丈夫,年紀輕輕,長相俊美,如今又有了秀才的功名,家裡還不缺錢財,按理說,出了這樣的事情,一般人都會覺得非常丟臉,躲在家裡不敢出門,可他卻不一樣,他跟著這群捕快在外面忙前忙后,而且,在涉及到妻子的案件的問題上很是堅持,全然不顧別人的看法,對自己的妻子極其信任。
誰能嫁得這樣的如意郎君,真是三生有幸啊。
案件已經水落石出之後,宋明之在第一時間去了衙門的大牢,將這個消息告知了雲芍藥。
雲芍藥在這裡過得還算不錯,牢房裡還算整潔,裡面的東西也都是嶄新的,她吃的那些飯菜也都是從外面的酒樓里送進來的,相比較於其他的犯人而言,她這已經是極好的待遇了,當然,這份待遇都是宋明之提前打點好的。
「太好了,果然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雲芍藥鬆了一口氣,坐在牀沿,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伸手握著他的手,輕輕地搖了搖,「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快就替我把案情梳理好了,而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相關的證人全部找齊,並且把他們之前做的偽證全部推翻,今天辛不辛苦?」
「不辛苦,」宋明之搖了搖頭,握緊了她的手,然後,轉頭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一點兒也不辛苦,就是擔心你在這裡過得好不好,擔心你擔憂外面的事情,會不會心情沉鬱?」
「傻瓜啊,我相信你啊,我肯定不會心情沉鬱。再說了我也不覺得張氏布下的是一個多麼高明的局,只要多給一點時間去查案,這件事情早晚會水落石出的。只是,聽你今天跟我說了案件的來龍去脈之後,我心裡對爺爺確實感到有些失望,」雲芍藥的眼中閃過了一抹失落之色,隨即她又搖了搖頭,「不過也沒什麼了,爺爺向來對二伯特別上心,我實在不應該為此感到失落,再說了,在這個家裡有你們這些家人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
「以後會離得遠遠地,我保證,」宋明之感受到了她的失落,心裡頓頓地有些疼痛,「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有這些事情擾你。」
「嗯,我們自己過好自己的,不去理會那些讓人煩憂的事情,」雲芍藥點了點頭,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好了,既然我已經知道最後的結果了,那麼你就先回去吧,這牢房也不是什麼好的地方,更何況,我都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也不用你整天時時刻刻陪著我,你趕緊回去看書吧,還有兩個月就是秋圍了,我還等著你中個舉人回來,讓我們宋家三房開心一下呢。」
宋明之轉身抱著她不說話,將自己的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就這樣靜靜地體會著她淡淡的體溫,眼中帶著一層淺淺的眷戀之情。
雲芍藥垂下了眸子,心裡有一陣淡淡的喜悅,她任憑他這樣抱著她,兩個人在這狹窄的牢房裡,在夕陽的餘暉下,安安靜靜地感受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只是片刻,卻好像也已經過了滄海桑田。
「回去好不好?」雲芍藥微微一笑,輕輕地在他的背上撫摸了一下。
「想再陪你一會兒。」宋明之依依不捨地說道。
「天快黑了,再晚些,進村的時候路上就什麼都看不見了。」雲芍藥輕聲說道。
「有燈籠呢。」
「你早點回去還能多看些書。」雲芍藥將自己的腦袋枕在了他的肩頭。
「那些書早就已經記在了心裡,可你明明在我的心上,我卻總感覺這樣抓不住……」宋明之低聲說道,「就只想這樣安安靜靜的抱著你,多一刻都是地久天長。」
「天真的快黑了,你該回去吃飯了。」雲芍藥搖了搖頭。
「晚上在牢房裡會害怕嗎?」宋明之抬起頭來與她四目相對,鳳眸裡帶著一層擔憂。
「我有什麼好害怕的?」雲芍藥拿出了宋明之送給她的那隻護身符,「不是有你送給我的護身符嗎?我相信心誠則靈,既然是你誠心為我求來的護身符,那麼神佛一定時時刻刻都在保佑著我。」
「可我還是害怕。」宋明之的睫毛輕輕.顫抖,平常如此有威壓的一個人,可如今在她面前竟然表現出了這般脆弱的一面。
「你在害怕什麼?」
「凡事與你有關的,我都害怕。」
「可我卻不一樣,」雲芍要搖了搖頭,「凡事與你有關的,我都不覺得害怕,為了你我可以翻山越嶺、披荊斬棘,將所有世俗的藩籬踩在腳下,揮劍展開所有的阻礙,只為了與你在一起。哪怕生命只剩下一刻,我也覺得彌足珍貴,我也覺得無比幸福,所以你還需要害怕什麼呢,我就在這裡呀,此刻我在你的懷裡,只要我們的感情不會變,那麼,我永遠都會在這裡。」
宋明之又重新抱住了她,靜靜地感受著她在他面前展露的溫柔不言不語,萬分感動。
「所以你還不走嗎?」雲芍藥輕笑了一聲。
「過一會兒吧。」
「太陽都快落山了,外面最亮的那顆星星已經冒出來了。」
「你不是還沒有用晚膳嗎?」
「我馬上就要用晚膳了,你想要留在這裡用晚膳嗎?」
「我想伺候你用晚膳。」他靜靜地凝視著她,眼底全是她的身影,那清冷的聲音化作溫柔的呢喃。
「那我就容許你再抱我一會兒吧。」雲芍藥莞爾一笑。
不一會兒,外面響起了腳步聲,牢頭吩咐人去迎客酒樓買來了飯菜,送到了牢房外面。
雲芍藥輕輕地推了宋明之一下,坐直了身體,宋明之接過對方應過來的飯菜,放在牢房裡特意布置的一張小桌子上。
這天晚上真的是宋明之在伺候雲芍藥吃飯,剝蝦、剃魚刺、拆雞骨……他一口一口地喂著她,眼底全是滿足之意,自己顧不上吃些什麼,也不覺得餓。
雲芍藥吃飽了之後,搖了搖頭:「不想再吃了。」
「乖,你太瘦了。」他為她舀了一小碗蓮子羹。
「你就算是在喂我,我也不可能長胖的,我現在還在長身體呢,」雲芍藥笑眯了眼,伸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比劃了一下,「嗯,我覺得我還能再長高一點。」
宋明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眼底全是寵溺:「那要不要再長高一點?」
「不了,」雲芍藥搖了搖頭,輕輕地撒了個嬌,「你別再喂我了,我真的吃不下了,再說了,你今晚不是沒吃什麼嗎?長夜漫漫,你得多吃一點,我怕你半夜餓了。」
「我不餓。」宋明之搖了搖頭。
「不,你餓了,」雲芍藥點了點頭,將那碗蓮子羹推到了他的手裡,「你就是餓了,這碗蓮子羹,你吃吧。」
宋明之又喝了一碗蓮子羹,直到天色黑透了,才沿著走道里昏黃的油燈走了出去。
六月初四和初五這兩天,他全天待在牢房裡,一直陪伴著雲芍藥。
房裡面有一張小小的桌子,雲芍藥在這頭練字,他就在那頭寫策論,牢房裡的光線不是很好,空氣也不太清新,可是這裡的氣氛卻溫馨而又美好。
六月初六又是開堂的日子,這天一大早,大堂外面就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公堂的大門打開之後,外面的人群立刻沸騰了起來。
「終於又到了開堂審理這起案件的日子,我想知道今天縣令大人會怎麼判,他會不會依然偏袒雲芍藥,如果他今天依然偏袒雲芍藥的話,那咱們就按照之前說的話去做,咱們寫聯名信,舉報到朝廷上面去,讓朝廷摘了這個狗官的烏紗帽!」
「沒錯,她學藝不精還敢出來坑蒙拐騙,如果今天不嚴懲她的話,以後說不定她還會繼續在世面上招搖撞騙,不知還會害死多少人!今天,縣令大人必須要嚴懲雲芍藥,否則的話,咱們就團結起來,替趙家人討回公道!」
「如果縣令大人真的這麼昏聵,是一個不問蒼生問人情的人,那我們必須要將這件事情鬧大,鬧到雲芍藥自食惡果,鬧到狗官丟了烏紗帽!」
……
外面的群眾們議論了一陣之後,又開始齊聲喊起了口號。
「嚴懲雲芍藥!」
「嚴懲雲芍藥!」
「嚴懲雲芍藥!」
……
公堂外頭人聲鼎沸,公堂裡面一片肅靜。
除了已經知曉內情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非常的緊張,有幾個不知類內情的捕快,甚至面面相覷,擔心外面會發生暴動。
到時候,他們這些人能阻擋外面那些暴動的人嗎?
畢竟衙門裡養的捕快也不是很多,撐死了也才幾十個人而已,若是外面真的發生了大暴動,這對於整個衙門來說將是一場無妄之災。
就算衙門裡的捕快在這次的暴動當中,只是受了一點傷,沒有xin命之憂,這樣的事情發生以後,恐怕他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些讀書的人一定會小題大做,說他們官府裡面的人傷人,這件事情若是鬧得太大了,只怕他們這些為了自保而動手的捕快們,會因此而丟掉自己的飯碗,上頭可不管他們會不會有苦衷,他們只管民意。
在緊張的氛圍當中,縣令大人從側面的門裡走到了公堂的桌案前,緩緩地坐了下來,一臉正色地拿起了一旁的驚堂木,在桌案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喊了一聲:「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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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公堂里的那些捕快們手裡拿著棍子,在地上敲了一陣子。
此時,公堂裡面已經站滿了人,公堂的左側站著的是雲芍藥和桃源村的一些村民們,公堂的右側站著的則是張氏等人。
「張氏訴雲芍藥殺人案第二次審理,現在開始!在上次的審理過程當中,我們發現了許多的疑點,這些疑點無法給雲芍藥定罪,在經過了幾天的調查取證之後,我聽李捕頭等人說,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現在進行第二次開堂!」縣令大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又伸手敲了一下驚堂木。
公堂內外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向了公堂之上的縣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