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華世紀大廈頂樓,段歐辦公室。
不管是視野,還是採光,段歐的辦公室無可挑剔。
然而今天,段歐辦公室裏站着不少人,而且全都是帶着工作證的八卦營銷媒體的記者。
林澤川推開門進來的時候,看到這個場面,還以爲段歐在忙,正要出去,卻是被段歐喊住了,“澤川,進來。”
林澤川一聽,這才進門。
“段歐哥?你這是?”林澤川被段歐笑眯眯的按在座位上,有些疑惑的發問。
段歐呵呵一笑,“先喝杯茶。”
他親自動手,將之泡好的茶,給林澤川斟了一杯。
林澤川接過,他不懂茶,可是在段歐面前,他還是裝模作樣的一品,隨即一臉驚喜的問段歐,“段歐哥,這是什麼茶?”
“給你喝的,當然是最好的。”
段歐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茶道服,連發型也不是平日裏一絲不苟的油頭,反倒像是剛洗了頭髮,並且只是隨意吹乾的樣子。
他長相本就偏向清秀,今天這一身裝扮,讓他看起來卻是起碼年輕了10歲。
只是在場的各位,沒有一個敢小瞧這個看起來眉眼彎彎,甚至很有少年氣息的男人。
林澤川聽他這麼一說,眼睛一亮,“我以前聽我父親說,現在市場上賣的最貴的茶是武夷山的巖茶!”心中卻是暗道,今天段歐哥的心情看來很不錯。
果然,段歐聽他這麼一說,又是哈哈一笑,“沒錯。”
段歐隨手一擡,又是遞給林澤川一杯,“喜歡喝你就多喝幾杯,在外面喝不到的,我這兒一般都有。”
“謝謝哥。”林澤川接過,一仰頭,卻是直接將剛接過來的一杯喝下。
其實,他覺得這茶喝的很一般。
不過這話,他是絕對不會說的。
林澤川眉目閃了閃,“哥,我不懂茶,嘿嘿,剛纔過來有些趕,渴了,所以不客氣啦!你別怪我不懂品味哦,我阿,就是個糙漢子,欣賞不來這些好傢伙。”
段歐挑眉,點了點頭。
隨後,段歐攤手,“澤川阿,你今天過來是要讓我幫忙做擔保,讓銀行審批貸款的吧。”
林澤川有些羞澀,“都被哥你猜對了,上次有哥給的1000萬,我那兒確實週轉開了,但是,我最近涌出來的想法,我很有信心,還是想去試試。”他轉眼真誠的看着段歐,“哥,你方便嗎?如果你不方便,我也沒關係的。”
段歐嘴角彎了彎,“澤川,幫你沒有什麼不方便的,不過哥這邊,有一件事也得需要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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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哥你說。”林澤川眉眼一閃。
就見段歐站起身來,指了指在場坐着的十八位一直不曾發言的記者們,“這些都是我高價培養起來的人才,你帶着他們,去我那位堂哥家裏採訪採訪,我想這樣應該挺有趣的。”
林澤川一愣。
去段禹銘家裏,那意味着,林清予可能在家裏。
於是,他提出疑問,“現在這個點,段禹銘應該在公司吧?”
“不,在家。”段歐一笑,說的極爲肯定。
林澤川見他那麼篤定,一時間,也沒了話。
“那……行吧,沒什麼問題。”他想着能讓段歐出手,讓銀行下給他貸款,如此一來,跑一趟段禹銘那邊也沒什麼。
林澤川的目光漸漸堅定起來,林家是父親一生的心血,讓林家東山再起,就是他林澤川未來所有日子的使命。
只要中間,經歷什麼,失去什麼,都無所謂了。
段歐一見,鼓了鼓掌,“你一直是有遠見的孩子。”
林澤川勾了勾脣,站起了身來,“那我下去準備一下,準備點話,畢竟可能……會面對林清予。”
段歐點頭。
林澤川出去了,一旁,最靠近段歐的一位記者忍不住開口,“歐少,這真是武夷山大紅袍?”他指着之前被自己嫌棄,喝了一滴就放下的茶水,簡直一臉懵逼。
一旁的十幾人無人不在意這個問題,因爲,他們也都嫌棄……
於是,十幾雙眼睛,都浸滿求知欲的看向了段歐。
段歐登時哈哈大笑。
他笑了許久,笑了足有十幾秒,才停下來。
停下來的那剎那,笑意已經全線從他面容上撤離。
段歐隨意的將面前的茶桌推翻,“茶水間的茶葉罷了,哪裏是武夷山岩茶。”
十幾雙眼睛登時全都驚住。
這歐少剛纔一口一個澤川,他們還以爲他跟林澤川關係有多親近,結果……
恐怕對於歐少來說,這林澤川跟他們不無區別,頂多也就是一條,比他們這些人高檔一些的狗吧。
……
臨山別墅。
當段禹銘一腳踹翻茶几的時候,大廳的氣氛陡然一瞬就全都粘凍了起來。
林清予站在風暴最中心的地方,感受尤盛。
而事實上,段禹銘踹出的這一腳,讓她也跟着色變了。
空氣在此刻變得尤其的安靜,安靜的連段禹銘稍重的呼吸聲,都變得那樣清晰可聞。
林清予很想開口,問一句,他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
可是,當她觸及到他猩紅的瞪着她的視線時,她的言語就僵死在了喉間。
段禹銘是一個極爲剋制的人,結婚將近四年,他衝她發脾氣的次數,其實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他們大多時候是冷戰。
上一次他發火到殃及物件的時間,追溯到什麼時候?
好像是三年前?
時間太久遠,她已經忘了他們那個時候,是因爲什麼才吵的架。
可是她記得,那個時候的段禹銘,也就是用力把鑰匙狠狠的扔出了窗外。
從那以後到後來,時間沉澱,他便越來越剋制自己,他變得越來越寡淡,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他那雙猶如古井一樣無波的眼眸,總讓人覺得他心思深重,脾氣難以琢磨,而他表現出來的,確實也是如此。
這樣的段禹銘,無疑養成了一個上位者該有的風範。
可惜,她沒有覺得欽佩,反而越來越覺得心冷。
因爲所有她覺得很大的不可寬恕不能輕易跳開的事情,到了他這裏,彷彿一切就都變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甚至只有指甲縫大小的事件,於是,兩人的矛盾,真的越來越多。
林清予微微走了神,直到……
段禹銘猩紅的眸子,猝然一下離她極近。
“洛賽兒認識麼。”他突然沉沉的發問。
林清予所有的走神一剎那全部歸於體內。
從段禹銘口中聽到洛賽兒,她心中巨震。
可是面上,她也習慣了不在他面前流落過多情緒,“知道,算起來,我還是她的顧客。”她儘量平淡的敘述,彷彿她和洛賽兒這個人,不過是個最普通的路人緣分。
“洛賽兒今天去辦公室見我了,告訴了我不少事情,現在,我來問你。”段禹銘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瞳,還是緊緊的鎖定着她,沒有一刻放鬆。
林清予咬緊了脣,抗拒他這樣的靠近,因爲她都快被他逼近的無路可退,都要跌坐到沙發上了。
她索xin一屁股就要坐下!
可是,段禹銘伸出胳膊,竟是硬生生的拉住了她。
他之前進了家裏,就脫了外套,也脫了西裝,脫得只剩下一件黑襯衫,而且襯衫的袖子還撩到了胳膊上。
此刻他胳膊發力,青筋竟是恐怖的整個暴起。
林清予嚇住了。
現在的段禹銘只給她一個感覺,他內心極爲不平靜,甚至可能,很暴躁。
這個時候,她的自我保護意識告訴她,不能和段禹銘硬來。
於是,她也注視着他的眼睛,不再逃避,她開口順着他的話發問,“她都跟你說什麼了?”
“你們最初認識,是你求她教導你,如何收攏住我的心?”段禹銘呵了一下,“是麼?”
林清予心裏怦怦跳,“是。”
“那個時候,你想花我很多錢?”
“是。”
“那個時候,你想讓我心甘情願的給你花很多錢?”
林清予呼吸一滯,然而,只是沒有立刻回答,停了幾秒,段禹銘就低喝出了聲,“是不是!”
“是。”林清予蹙眉,她深深地看着段禹銘,“我覺得你應該休息一下,你現在有點不對勁。”她懷疑,他大腦是不是興奮過了頭,人有時候神經繃太緊的話,其實自己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都是後知後覺,那個時候,大腦也是極度興奮,而且自己卻沒有感知的。
這種狀況很危險,就怕血壓跟着衝上去。
段禹銘一揮手,一拳就砸在了沙發上,一個舉措,拒絕她多說沒用的。
林清予深吸了口氣,不知怎麼的,心裏的緊張是少了一些,反倒多了一絲,對段禹銘的擔憂。
他真的很不對勁。
就聽,段禹銘的問題再次兇狠的拋了過來,“那些讓人覺得我出軌的照片,是你授意洛賽兒,可以對外發的?”
洛賽兒連這個也說了?
她到底在搞什麼?
林清予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可是,她又馬上冷靜了下去。
洛賽兒這個小丫頭,雖然貪財,每一句話都離不開錢,可是,相識這些天,洛賽兒卻沒真的從她手中拿走什麼錢。
洛賽兒其實是個不錯的丫頭,聊天之中,三觀也正。
那麼,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去找段禹銘?
林清予想不通,然而耳邊,段禹銘的低喝又傳了過來,“回答我!”
林清予看到,段禹銘不止手臂的青筋暴起,這會兒,他連額頭上的青筋也在跳動着。
這畫面,越來越不好。
林清予咬牙,到底還是先把洛賽兒的事情擱置到了一邊,“是!”
“是?好,好,林清予,你很好!”段禹銘聽到這個回答,別開頭,連續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把腦袋準過來,再次面對她,“那麼,下一個問題,你讓發這個通稿的目的是,給我裝一個通情達理,就算吵架,也堅決維護我在外的名譽的形象,是麼?”
林清予笑了,苦笑,“是,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林清予吐出一口濁氣,看着段禹銘雙目已經瞪的赤紅,她一伸手,卻是捂住了他的嘴巴,“後面的,我來說,你聽,聽聽對不對。”
段禹銘眯起眼睛,那雙眸子,卻是像是要滴出血來,極爲可怕。
林清予卻不再看他,她垂着眸,帶着自嘲的笑,“我什麼都認,也認我這麼做,都是爲了離婚,是的,洛賽兒那丫頭估計有一點不知道,我讓她給我出謀劃策不是爲了把你的心捆在我身上,而是,爲了哪怕有一天我們真的離婚後,你也能大方的給我一個讓我後半輩子無憂的數字。”
大廳的氣氛,再一次冷凝而下。
這一次的冷,比之之前感覺還要冷上幾度。
哪怕別墅裏一直有暖氣,可也沒用,這種冷完全是從人的心底的往外冒的。
林清予說完之後就擡起頭看向段禹銘了,她想聽聽,段禹銘口中下一句冒出的會是什麼話。
可是,段禹銘看着她,卻半天沒有說話。
直到,外面莫名奇妙的,突然傳來了不少亂七八糟的腳步聲。
林清予剛想出去看看,段禹銘卻攔住了她,“那你告訴我,你跟司徒暮城,是不是一直都互相幫襯着,你是不是想着,和我離婚後,就跟她在一起?”
林清予已經看到外面竟然有個拿着照相機的的記者進了門,竟然咔咔咔的拍着大廳內的場景。
這是一個陌生人,她本能的不想讓這種人進門拍攝什麼。
“你等一下。”她衝着段禹銘匆匆說了一句,當即就要過去。
可是,段禹銘還是緊緊拽着她的胳膊。
猛然之間,朝她大吼,“我說,回答我問題!”
因爲太過大聲,段禹銘吼的這句,到了最後兩個字,竟然破了聲!
林清予錯愕的立馬轉過頭看他,就看到段禹銘額頭上的青筋,竟是已經暴起到極致了。
她只好準備說沒有,然而這會兒,房內,竟然一瞬間涌進更多拿着照相機,甚至是攝影機的人。
一連涌進來,起碼十多個。
而更關鍵的是,林清予竟然在其中看到了盯着她和段禹銘看的林澤川。
林清予頓時失了聲,“澤川?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