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上官豐看向明月,就見她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好吧,那女兒就聽爹爹一言。”
上官豐見明月如此聽話,心中甚是滿意,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用膳吧,爲父先回去了!”
說罷便轉身離去,明月起身盈盈一禮道:“恭送爹爹!”
見上官豐已經走遠,巧兒便扶了明月起身,櫻脣輕抿似有擔心地問:“小姐當真要聽老爺的嗎?只怕老爺別有用心,想着大小姐沒用了,便來捋順小姐您。”
明月淡淡理了裙襬,緋色蜀錦上綴折枝堆花,層層疊疊宛若綻放在她的裙襬上一般,柔荑輕輕拂過,竟有些凹凸的質感。
眼波緩緩一漾道:“我何嘗不知曉他是何意,只是現下她二人以然失勢,他來找我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我又何必推脫。”
“小姐,您的意思是……?”
巧兒不明所以,面上滿是疑惑的皺眉。
明月朱脣勾起一個明妹的弧度,出塵瑰麗的容顏宛好似枝頭綻放的一朵淡雅芙蓉:“昔日我對太子芳心暗許,這才讓舅舅請求皇上賜婚於我,只是沒想到他竟將我的真心踐踏至此。今時今日,也該換一下位置了。”
經歷重生之後,明月已經幡然明白了許多道理,想要恨的人痛苦不是折磨肉體,最好的利刃便是讓這個人深愛上自己,再將他拋棄。
這種做法必定會比直接殺了他要痛苦的多。
今日上官豐讓她多多接觸太子,那麼她便如他所願。
……
自從那日之事過後,上官秀兒便整日不肯出門,時常面色陰霾,動不動就亂髮脾氣,已經趕走了好幾個丫鬟。
這一日又將房中的瓷器砸了個遍,惹得王秀芝十分焦心,不由勸道:
“秀兒,你這樣總是不出門也不是辦法……”
“出門?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麼出門?”
上官秀兒聞言卻是厲聲叫喊,雙眸紅如滴血道:“如今整個雪國都知道我已經被人間污了,如何還能出門?!”
話畢,王秀芝不禁心疼之餘,眼中也泛起恨意,惡狠狠地道:“若不是那踐蹄子使了詭計,你我母女怎會淪落至此!”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侍婢進來道:“二夫人,四小姐來了。”
“她來做什麼。”二夫人聽到來人不禁更氣,冷聲訓斥道:“還不快去打發了她!”
這損招上官香嬋攙和了不少,結果不僅沒有把那個踐人扳倒,還將她的寶貝女兒搭了進去!
那侍婢聞言便轉身欲走,卻被上官秀兒喝住:“慢着!我倒正想見她!叫她進來!”
王秀芝見狀不禁皺眉不悅道:“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那個死丫頭根本就是和她那個姐姐是一夥兒的,你爲什麼還要見她?”
上官秀兒妖妹的臉上泛起一個冷笑,眸中皆是惡寒道:“事到如今,她還敢來見我,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要耍什麼花樣!”
話音未落,便見上官香嬋已經進到殿中,一個行禮道:“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託你的洪福,如今已然是殘花敗柳了!”
上官秀兒眉心怒氣涌動,口中自然不客氣。
上官香嬋見狀也是有些吃癟,但卻不得不忍下心中的怒氣道:“姐姐怪我無可厚非,只是我還有幾句話要申訴……”
上官秀兒未等她說完便冷哼一聲,一旁的王秀芝更是沒有什麼好臉色地道:“你還敢來?若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我們家秀兒怎麼會被毀了名聲!到底你們都是那個踐人生的,還是一條心!”
王秀芝的話戳到了上官香嬋的痛處,她雖痛恨上官明月,但是心中對自己的孃親還是有感情的。
如今聽到王秀芝這樣不知深淺的侮辱,自然是心中不快道:“我原是想爲長姐報仇纔到此處,沒想到二孃竟這樣說,也罷,既然你們不需要,那我也就不必勉強了!”
說罷冷然一旋身便準備拂袖離去,卻被上官秀兒叫住:“慢着,你說你要幫我報仇,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秀兒!”王秀芝聞言不禁惱怒道:“你還不肯長記xin嗎?”
上官秀兒眼角一橫,冷冷道:“難道孃親你有什麼好的方法嗎?”
一句話噎的王秀芝啞口無言,上官秀兒心中自是有打算的,如今她的名聲以然掃地。
可是自己尚不方便出門,自是不好辦事,碰巧上官香嬋前來投誠,若如此,自己何不利用她一番?
王秀芝自是不知道上官秀兒的心思,只得一個頓足便在一旁悶着聲,就見上官香嬋轉首道:“皇上之所以賜婚於上官明月,無非就是因爲她嫡女的身份,如今姐姐被她陷害至此,想必這賜婚一事便是板上釘釘了,但如果姐姐此刻成爲嫡女,又是如何呢?”
上官香嬋娓娓幾句話畢,就見到上官秀兒眉頭輕斂,似是在考慮利弊。
上次的事情已經讓上官明月挑撥了自己和上官秀兒的關係,雖說她們母女也因此失了勢,但終究在這府中這麼多年,最後許多事情還是由她們說了算。
爲保自己權益,上官香嬋自然是要想辦法緩和這層關係,所以才主動前來獻計投誠。
雖然如此,上官香嬋心中卻有着自己的打算,人人都想成爲太子妃,她也無可厚非。
但是因爲上一次的事情,自己已然和上官明月撕破了臉,想靠着她上位已經不可能了。
自己在這府中無依無靠,自然是沒有什麼能力做到了。
但若能借助上官秀兒,母女兩人的勢力,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思忖間便見上官秀兒已經擡首,眸中蘊着一道疑惑向上官香嬋投來道:“如你所說,那我要怎麼做才能成爲嫡女?”
對方沒有說話,而是附耳過去,兩人悄悄議論起來。
片刻,她們露出了詭異笑容。
……
……
臨近晌午,褚秀閣卻迎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便見一個身着深藍色宮裝,面色蒼白的小廝走了進來,一個跪拜禮,聲音怏怏道:“參見三小姐。”
柳眉一挑,明月對面前之人卻是再熟悉不過,沒想到康福這般怏怏懶懶的模樣真是和自己前世嫁進太子府時一模一樣。
康福是太子慕慕容沛的貼身隨從,前世自己嫁入太子府中時,他明裏暗裏沒少給自己使絆子。
此人心胸狹窄又貪圖錢財,當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明月纖長的睫毛一顫,朱脣含笑道:“原來是康公公,不知太子有何吩咐?”
康福聞言一個躬身獻妹道:“是,太子殿下想請小姐到府中小坐,不知小姐可有時間?”
面上裝作恭恭謹謹,但是康福心裏卻忍不住泛起嘀咕,人人都說這丞相府的三小姐是個癡傻之人,今日一見卻與傳言全然不同。
不僅不傻,還生的花容月貌,難道外面的人都看走眼了嗎?
揚起柔荑正了正鬢邊的玲瓏鏤花步搖,明月淡淡道:“好,公公稍等片刻,我去梳妝一下,即刻就去。”
康福依言身體更低了幾分,明月這才由巧兒扶着來到內寢。
簡單地畫了一個遠山黛,便由着巧兒自己有些散亂的髮絲盤起,明月凝着菱花銅鏡中的人,星眸微眯,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遭遇。
前世自己也是這樣坐在梳妝檯前描眉畫黛,卻是歡天喜地的跟着康福來到太子的府邸,卻不想遭到了上官秀兒和太子的冷嘲熱諷。
慕容沛更是警告自己不要再白日做夢,他絕不會娶一個白癡做太子妃。
如今風水輪轉,自己容顏依舊,心境卻不復從前了。
“小姐,太子這時候叫您去,您可要當心。”
身後的巧兒一邊幫她篦着頭髮,一邊低聲在她耳邊道:“奴婢怕是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明月手中把玩着一支並蒂海棠珍珠攢金步搖,淡淡道:“你且放心,我心中有數。”
言語間,巧兒已經將頭髮篦好,又取了一件素雪披帛爲明月披上繫好,兩人這才一前一後地出了內寢。
康福正四處張望,一見明月出來,慌忙上前一步滿臉堆笑:“小姐準備好了,矯攆已經備在丞相府外了,奴才這就領您去!”
“康公公留步。”
明月見康福要走便朝巧兒打了個眼色,巧兒便立即會意,從腰間荷包中取了一錠銀子塞到他手中道:“我們家小姐感念康公公傳話辛苦,便讓公公拿去賣碗茶吃。”
康福似是沒有料到,如今見了白花花的銀子在自己眼前晃悠哪有不要的道理,慌忙受下驚喜道:“多謝三小姐,奴才去給您開門。”
說罷屁顛屁顛地跑到門口,殷勤不已敞開門。
明月嘴角一直含着恰到好處的淺笑笑,行動間蓮步輕移,很是端莊大方。
不過幾十步便來到前院,好巧不巧的碰到了上官豐,便見他嘴角上揚,面上滿是喜色,對着明月微微頷首,再看向她前邊帶路的康福時更是笑意不減道:“康公公好走!”
“丞相您太客氣了,奴才這就回去領命了。”
言語間兩人相交的視線有着不言而喻的情緒,明月也不戳破,便也上前一步福身道:“爹爹,女兒去了。”
“明月啊,見到太子要恭敬,不要失了規矩!”
上官豐故意將後面的幾個字加重了語調,明月自是知曉他語中所指,便應聲道:“是。”
上官豐見狀這才放下心來,目送明月上了矯攆離去。
剛一轉身就瞧見上官秀兒站在不遠處,面色鐵青,目光一直緊緊盯着已經走遠了的矯攆,雙脣抿成一條線。
“秀兒,你怎麼出來了?”
上官豐見到上官秀兒便面露不悅之色,左顧右盼見四周沒有什麼人才沉下聲線道:“這個時候就不要出來了,讓人瞧見了像什麼話!”
上官秀兒本就有些氣惱,方纔康福進府之時分明看到了自己,卻故意無視自己直奔褚秀閣而去、
自己登時惱了,剛想上前卻被上官豐攔住,不僅出言責怪她不懂事,還讓她不要壞事。
兩道柳眉不由得皺在一起,上官秀兒擡眼看向上官豐,語氣寒涼道:“我不過是想出來看看,爹爹不必大驚小怪的。”
上官豐聞言面色微斂,鷹眼之中不悅之色大盛:“秀兒,這是你應該和爲父說話的語氣嗎?”
上官秀兒自知失言,強行按下心中的怒怨道:“是,女兒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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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轉向一邊,上官豐這才語氣稍見平和道:“秀兒,不是爲父不幫你。只是你如今已然名聲掃地,若再這樣招搖,其不讓外人笑話?若你還有自知之明,便好好想想如何讓太子回心轉意,也免得老夫上早朝時也被人指指點點的擡不起頭來!”
上官秀兒銀牙緊咬,想起那日上官香嬋說的話,這才壓住幾欲竄起的怒火道:“是,女兒知道了!”
“嗯……”
上官豐點了點頭,這才踱着步子離開。
上官秀兒見狀也是回到自己的住處,便見王秀芝急急上前追問:“怎麼樣,康福見你了嗎?”
她並未答話,卻是衝進房中將桌子上的茶盞全部推到了地上,狠狠叫了一聲,渾身顫抖地開口道:
“康福這個狗東西,從前拿了我那麼多好處,出來事之後竟然裝作不認識我!”
上官秀兒本就不是什麼擅長隱忍之人,方纔上官豐那一通“教導”更是火上澆油。
現下回到自己的宅邸中才得以發作,厲聲道:“都是上官明月這個踐人才把我害成今天這樣,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王秀芝也是憤憤之狀,面上劃過一道陰狠模樣,便沉下聲音道:“好,那我們就提前行事,就算你不能當上太子妃,也絕不叫她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