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沛招呼了康福進來,細細吩咐了幾句,很快上了茶水點心。
兩人在殿中相鄰而坐,品茗閒話,很快便到了午膳時分。
一桌子膳食樣樣精緻可口,席間慕容沛甚是殷勤,不時親自爲明月佈菜。
一舉一動皆是優雅溫和。
若不是明月知曉慕容沛的心xin,此刻必然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只可惜自己已經不是那個癡傻的上官明月,不會被他虛僞的表象所迷惑!
午膳中兩人閒語甚歡,卻不料康福疾疾從外面進來,在慕容沛耳邊嘀咕了幾句。
他的面色登時沉了下來,語氣很冷地道:“沒看到本宮正在陪三小姐用膳嗎?”
明月只細細嚼着面前的吃食,望着慕容沛含笑。
慕容沛見康福垂首面帶難色的站着,不由得瞥了一眼明月道:“就告訴她本宮正忙着,沒空見她!”
康福這才領命出去,明月只嫣然一笑道:“出了什麼事,讓殿下這般動怒。”
慕容沛只不自然地一笑:“不過是些小事,快些用膳吧。”
明月放下筷箸,溫言細語道:“是長姐要見殿下嗎?臣女記得長姐曾經也很是愛慕殿下。”
眉毛軒了軒,慕容沛也放下手中的烏金木筷子,不耐道:“是這樣,她想要見本宮一面,可是大婚在即,她這樣也未免失了身份。”
明月微微垂下眼瞼,彷彿無心一般道:“姐姐也是思念殿下,現下還是去看看她吧,如今府中出了這樣的事情,姐姐心中自是不快。”
慕容沛自然知道明月所說的“這樣的事情”是什麼。
不由得面色有些難看,面上還要裝作淡淡道:“本宮也聽說了,到底這樣的事情是有辱門楣的,委屈你了。”
明月見狀也不戳破,便覷着眼含笑道:“殿下莫要生氣了,好端端的傷了胃口。明月倒覺得此事有蹊蹺,長姐想必有什麼苦衷。若是殿下不想見,便不必理會就好。”
聽到明月這樣理解的話,慕容沛的眉頭這才寬了兩分道:“從前不覺得她有什麼不好,如今比起三小姐來,卻是少了幾分溫婉謙和,看來女子的在規矩上是不能有半分放鬆的!”
笑意蔓延到妝點精緻的眼角,明月只笑而不語。
兩人又閒談了幾句,便叫人撤了桌子,閒話幾句。
……
這邊廂
王秀芝一早便到了林夢心這裏,卻見林夢心看到她面色發青道:“你來做什麼?”
王秀芝臉上蘊了笑道:“你別多想,我就是過來看看蓮葉的。”
林夢心聽到蓮葉二字,面上微有哀色,便一閃身沉聲道:“進來罷。”
嘴角纏上了一絲不明情緒的笑意,王秀芝便隨着林夢心來到內寢,還未進去便聞到一股子難聞的氣味,不由得用絹子掩了口鼻向裏面看去。
原是上官蓮葉自那日的事情之後,承受不起**的打擊,加之外面的流言蜚語甚多,一來二去她竟然病倒了。
整日渾渾噩噩躲在榻上不肯下牀,林夢心沒有辦法便一日三餐將吃食送來,就連如廁都是在內寢放了馬桶才成。
王秀芝見狀也不得露出嫌惡之色,佯作關心的叫道:“蓮葉……”
上官蓮葉正蜷在被子中,披頭散髮地失神,猛然聽見王秀芝叫她,雙手一抖,尖叫一聲鑽進被子裏面。
整個被子都跟着瑟瑟發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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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叫讓王秀芝也後退半步,柳眉皺起,卻見林夢心過去輕撫着自己的女兒,臉上滿是哀怨地看着王秀芝,倒叫她收斂了神色咂嘴道:“蓮葉怎的變成了這個樣子,真是……”
說話間不住搖頭,面含關切道:“可去找大夫看了?”
林夢心面色一頹,低聲道:“大夫說這是心病,沒有辦法醫治,開了些安神的藥物也不見起色。”
王秀芝轉了目光,擡首道:“我倒聽說這千年人蔘能治百病,若是能找到,想必蓮葉便有救了。”
林夢心愛女心切,慌得站起了身子道|:|“哪裏有?我去找!”
幽幽地搖了搖頭,王秀芝似笑非笑道:“這千年人蔘世間難求,怎能說找就能找到呢?況且蓮葉如今這個樣子,你哪裏也去不了呀!”
聽她這麼一說,林夢心驀然喪了氣,目光散漫地凝着地面喃喃道:“難道我的蓮兒就只能一直這樣嗎……”
王秀芝冷眼旁觀,直到林夢心慼慼地哭起來纔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其實說難找也不難找,我記得我孃家給下聘禮的時候似乎有一棵……”
聞言,林夢心赫然擡頭,好似抓住了個救星似的撲上前道:“姐姐,姐姐一定要幫幫我呀!
王秀芝看到林夢心此刻的模樣,心知她已經上勾,便面露難色地將她扶起來道:“妹妹快別哭了,我要是能幫你,肯定會幫你。只是……那可山參是我孃家的陪嫁東西……”
林夢心見狀,慌忙道:“我心知姐姐爲難,只是蓮兒……她……”
“我知道,怎麼說我也是她的二孃,我待她就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可是你也看到了,秀兒如今也受到的打擊不小,如今她失了清白,這太子也不待見她了……”
說罷,王秀芝已是泫然欲泣,眸中含着恨意道:“都是上官明月這個踐蹄子搞的鬼,否則如今嫁給太子的便是我們家秀兒了,到時候要多少山參沒有!”
言語間不時用絹子拭去眼角淚水,眼角之中瞄到林夢心同樣噙着恨毒的眼光道:“姐姐說的是,若不是那個踐人,蓮兒怎麼會這樣!”
“只是她現在是御賜的太子妃,又是嫡女,我們奈何不了她!”
王秀芝見機行事,一鼓作氣道:“算了,若我爭氣些,在她娘那個狐妹的死了之後扶正就好了……”
林夢心聞言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雙脣抿成一條線,就聽見王秀芝繼續道:“如若不然你先拿去用着,我再想辦法……”
話畢作勢要走,林夢心見狀急忙叫住她道:“姐姐且慢!”
“怎麼?”
王秀芝蹙起眉頭,面上還是含着慼慼之色,就看到林夢心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道:“我幫姐姐扶正!我去幫您和老爺說!”
“可是憑你一個人怎麼說得動老爺呢?”
王秀芝裝作擔心,用袖子掩了掩嘴角的得笑,對面的林夢心看了看躲在被子中的上官蓮葉,好似下定決心一般道:“爲了蓮兒,我必定助姐姐一臂之力,若是能讓那個踐人從太子妃的位置上下去,我心中也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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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話已然表明了立場,王秀芝這才放下袖子,破涕道:“好,既然妹妹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再推辭了。稍後會有人將山參送來,妹妹好生照看蓮葉吧,我先回去了。”
說罷一扶鬢邊的髮簪,旋身離去。
林夢心目送着王秀芝走出院子,眸光略顯沉沉。
今日自己所做純屬迫不得已,若是平時,她怎麼會幫助王秀芝扶正。
自從大夫人去世之後,王秀芝便對這正妻之位蠢蠢欲動,依她來看,王秀芝覬覦正妻之位已久,奈何自己母家的身份也是庶出,所以才一直沒有得逞,可如今……
林夢心轉首看向榻上已經鑽出來的上官明月。
她正透過自己蓬亂的頭髮怯生生地探頭看。
林夢心見狀心中一痛,手下的絹子已經被狠狠地攥在手心。
蓮兒,你放心,爲娘一定會給你報仇!
此刻上官秀兒正在房中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只聽門吱嘎一響,便見一個小丫鬟步履匆匆進到屋中。
上官秀兒立即撲上前去道:“怎麼樣?殿下肯見我嗎?”
那小丫鬟垂着頭,面露難色,隨即艱難地搖了搖頭。
上官秀兒的肩膀立即鬆了下來,面上怒氣隱隱欲要發作,柳眉緊扣道:“那麼,有沒有說些什麼?”
小丫鬟聞言身子一個瑟縮,支支吾吾,小聲念着。
引得上官秀兒立即提高了一個聲調道:“大聲說話!不懂規矩嗎!”
那丫頭下的撲通一聲跪下,淚眼濛濛地道:“太、太子殿下說,請小姐安分些,不要再去找他了……”
上官秀兒立時咬緊嘴脣,聲如冰水道:“是太子殿下親口說的嗎?”
小丫鬟搖了搖頭道:“不是殿下說的,是康公公出來傳的話,太子府根本不讓奴婢進去……”
“啪!”
那丫頭話還未說完,便被上官秀兒劈面打了一巴掌,惡狠狠道:“既然不是太子殿下親口說的,傳回來有什麼用!一點下事情都做不好的狗奴才,滾出去!”
那丫頭平白捱了一巴掌以然是眼淚汪汪,如今又被責罵一番,自是捂着臉退了出去。
上官秀兒見狀還不肯解氣,一把將梳妝檯上的銅鏡也扯下來狠狠砸在地上。
橙黃的鏡面登時四分五裂,映照出她鐵青的臉,猙獰無比。
“上官明月!”
咬牙將口中的名字一字一頓的吐出,上官秀兒雙眸微眯,卻是一道駭人眸光。
……
……
時間過的很快,明月已經在太子府中待了整整一日了。
望着外面有些泛黃的雲彩,明月適時道:“太子殿下,時候已經不早了,臣女該回去了。”
慕容沛一聽有些急道:“你急什麼,依本宮看今晚就不必回去了,反正父皇已經下旨賜你做本宮的太子妃了,住下也沒有什麼大礙了!”
明月心知慕容沛心中所想,卻是面露難色道:“殿下,就算皇上已經賜婚於你我,但是畢竟還未成親,這樣傳出去會給人笑話的……”
“誰敢笑話本宮?”
慕容沛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來道:“你便安心住下便是,丞相那邊本宮會派人去說的。”
“多謝殿下美意了,臣女自小便學習《女則》與《女訓》,書中告知要謹守夫婦之道。如今你我還未成親,實在不宜越界,況且,傳到皇上那裏也不好。”
明月正色凜然,絲毫不給慕容沛可乘之機,三言兩語便將他說的啞口無言。
只見慕容沛停了半晌,似是在思索如何說話轉圜,便見明月委身一個福禮道:“今日多虧點幾下盛情款待,明月就此告辭!”
“等等,要不本宮送你回去吧?”
慕容沛見狀急忙開口,明月只淡淡側首道:“多謝殿下好意,實在是送明月這樣的人有失您的身份。”
說罷不待慕容沛有迴旋餘地,便起身向外走去,慕容沛雖然想要阻攔卻已是爲時已晚,思前想後一聲嘆道:“也罷,今後你我相處的時間還長,總會有生米煮成熟飯的一天。”
“上官明月,本宮是要定你了!”
黑色眸子凝着漸行漸遠的曼妙身姿,輕聲吶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