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不掉
裴仟昊的臉色微微一變,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明明說過,你愛我!”
“我也說過,從今以後不會再愛了!”韓茹素一字一頓,每一字每一句,擲地有聲。
他看着她的眼睛,幽深的眸中,閃爍着晦深莫測的光芒。
她直視着他,毫不逃避他的眼睛。
還好,她陷入的不深,她這麼想着龕。
“韓茹素,你愛一個人就這麼膚淺,可以說不愛就不愛嗎?”他忽然生氣的說道。
“沒錯,我就是這麼膚淺,裴仟昊,希望你能深情下去,跟你的娜娜好好相愛!”韓茹素冷聲,譏誚的看着他,脣角浮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裴大少這樣的纏着我,不會是因爲愛上我了吧?”
“做夢!”裴仟昊倏然鬆開了她,怒氣衝衝的看着她,若是他的眼光能夠殺人,她現在恐怕已經死了一千次一萬次了區。
她優雅的整理自己的衣服,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那樣最好,趕緊簽了離婚協議,以後不要再來纏着我了!”
她踩着七寸的高跟鞋,優雅離去,他看着她施施然的背影,氣悶的俊臉迸發出危險的怒氣。
韓茹素回到藍氏的時候,所有人拿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她卻如沒有看見一般,只是坐在那裏仔細研究着工作日誌。
下班的時候,她接到路顏樂的電話,爺爺來了韓家,讓她回去一起吃晚飯。
她收拾了東西,提着公司發給她的另外一套工作服,離開了格子間。
站在外面等公車,可是正值上下班高峯期的時候,她好幾次都沒有辦法擠上去。
不遠處,藍楓看着那抹纖瘦的身影,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應該上去的,她是仟昊的妻子,他應該跟她避嫌。
可是,從她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開始,他就忍不住,總是將眸光投向辦公室外面格子間的女人。
她優雅素美的宛如一支香水百合,靜靜的開放在水晶瓶中,散發着讓人沉醉的香氣。
看多了外面奔放火辣的女人,忽然之間,他對她很心癢,很想試試靠近她是什麼感覺。
他坐在那裏,排練着等一下過去該怎麼開口。
“韓茹素,你去哪裏?我順便載你一程?”不行,這樣太直接,可能會招致她的反感。
“嫂子,裴哥讓我照顧你,我送你回家吧……”他演練着。然後皺了皺眉頭,她都已經要跟仟昊離婚了,還是別打着仟昊的招牌了。
“韓助理,你在這兒幹嘛?搭不到車是嗎?沒有關係,我可以做你的免費司機……”藍楓嘀咕着,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皺眉看着不遠處的女子,哎,怎麼這麼糾結呢?他藍少一向無往不利,什麼時候爲了一個女人這樣猶豫不決過?
正在他抽到第五根菸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卡宴停在了韓茹素的旁邊。車窗降落,秦越那張完美的臉出現在眼前。
旁邊不少人認出秦越,開始驚叫起來,甚至有些人上前,想要索要簽名。
秦越卻如沒有看見一般,只是眯着眼睛,“美女,有沒有幸載你一程?”
韓茹素微微一笑,打開車門上車,車子離弦而去。
藍楓目瞪口呆,半響才扔掉手中的煙。我靠!猶豫半天竟然讓別人搶了先機……
他發動車子去追前面那輛黑色的卡宴。
韓茹素回到韓宅的時候,秦越非要她定下陪他吃飯的時間,她不得已,只好約了明天晚上。
藍楓看着輸入密碼走進韓宅大門的韓茹素,默默的記住了地址,下一次一定要在這附近買套房子,這樣就真的順路了。
回到韓家,屋裏氣氛緊張,路顏樂眼睛通紅的坐在那裏,韓鍾赫更是耷拉着腦袋,如霜打的茄子。
路老爺子坐在中間,手中的柺杖“篤篤”的敲個不停,“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工地上死了那麼多人,竟然一直瞞着我,你們以爲你們能瞞多久?”
“爸爸,我們也不想,只是害怕說出來,您老人家擔心……”路顏樂紅着眼睛,小聲的說道。
“你給我閉嘴!”路老爺子站起身,指着路顏樂,“你真的還是我的樂樂嗎?我的樂樂怎麼會變成了你今天這個樣子?”
路顏樂沉默,皺着眉頭不再說話。
因爲做過拉皮手術,所以她皺眉的時候,額頭上滿滿的都是紋路,連笑的時候,都是那種僵硬的微笑。
路老爺子忽然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陌生無比。
一場車禍,真的能讓一個人從內到外的改變麼?
“爺爺……”韓茹素放下手中的袋子,一邊換鞋一邊喊着生氣的路老爺子。
路老爺子看着韓茹素的時候,眸光一閃,這纔像他的樂樂啊。
樂樂年輕的時候,就如素素這般,乖巧懂事,可是偏偏在感情的事情上一根經。
他上前拉過韓茹素的手,“素素,跟爺爺走,以後跟韓家斷絕關係!”
“爺爺,這裏有我的爸爸媽媽,我要去哪裏呢?”韓茹素蹙眉,拉着路老爺子,不讓他離開。
她上前一步,“爺爺,爸爸賺不來錢沒有關係,欠下了債也沒有關係,反正素素可以出去工作,以後養活爸爸媽媽,但是請爺爺不要生氣,爲了錢,真的不值得!”
韓茹素搖頭,小巧的臉上,滿是乖巧可愛的神色,她拽着路老爺子的手,如一個撒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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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不是爲了錢生氣,只是,物是人非!”路老爺子環視四周,看着這熟悉的房子,長長的嘆息一聲。
“爺爺,素素陪着你出去走走,好嗎?”韓茹素拉着路老爺子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她不知道,爺爺面對着這極品爸媽,會不會又鬧出什麼風波。
總不能真的看着爺爺被爸爸媽媽氣死,看着兩家人鬧矛盾然後老死不相往來。
韓宅外面,是老舊的別墅羣。這在當年是t市的頂尖住所,現在雖然有些陳舊,但是那一排排從法國移植回來的梧桐樹,配上淡黃色的燈光,有幾分浪漫的氛圍。
她挽着路老爺子的胳膊,聲音輕柔,“爺爺其實很愛媽媽吧……”
“你媽媽,已經不是小時候的她了!”路老爺子皺眉,陷入往日的回憶之中。
“所有人都會長大,爺爺你總是惦記着媽媽小時候的樣子,自然會有所失望!”韓茹素笑笑,從地上撿了一片梧桐葉子。
路老爺子嘆息,“或許是我真的老了,太過多疑,總覺得現在的路顏樂,不是我的女兒!”
“媽媽不是爺爺的女兒,那麼真正的媽媽會在哪裏呢?”韓茹素調皮一笑,兩隻手挽住路老爺子的胳膊。
她的髮絲稍顯凌亂的拂在臉頰,如一個孩童般,歪着腦袋看着自己的家長。
“小時候,你媽媽也如你現在這般,挽着我的胳膊,我們走在這片梧桐樹裏,後來我們搬家了,這邊宅子就空了出來,現在,一切都變了……”路老爺子佝僂着背,不住嘆息。
真的是老了,可是越老,越想念他的女兒。
他經常在想,如果當初沒有反對樂樂和韓鍾赫在一起,樂樂是不是就不會改變……
說到底,是他害了樂樂啊,他的女兒……
眼睛微微有些溼潤,路老爺子拿出了一張支票,塞在了韓茹素的手中,“拿去給你的媽媽吧!告訴她,這是最後一次了。爺爺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但是活着一天就必須罩着他們一天,萬一有一天爺爺不在了……”
“爺爺!”韓茹素阻止了他,將頭埋在他的懷中,“爺爺會一直健康,我不要爺爺離開我!”
“呵呵,傻丫頭!”路老爺子笑着,撫摸着韓茹素的頭髮,“走吧,送爺爺回去,爺爺不想再看見你那對不成器的爹媽了!”
韓茹素攙扶着他,不住微笑,只有跟爺爺在一起的時候,她才感覺到久違的親情。
坐在路老爺子的加長林肯上面,韓茹素始終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想去路家,不想看見蘇慕彥。
陸婠婠一定也不想看見她吧?
所以在路家外面,韓茹素跳下了車,死活不肯進路家。路老爺子沒有多說什麼,大概明白韓茹素的意思,只是讓司機送韓茹素回去。
韓茹素將支票送到了韓家,轉告了路老爺子的話,隨即離開,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
看着空蕩蕩的房子,她深吸一口氣。
自從沒有了孩子之後,她就變得格外怕冷,還好這屋子有暖氣,只是這樣溫暖如椿的溫度,也捂不熱她這顆已經冰冷的心呵……
洗漱之後,蜷縮在牀上,她打開電視,開始看八點檔的電視劇。
電視劇中間,插播廣告,治不孕不育,上送子鳥醫院……
她低頭撫摸自己的腹部,難道自己的一生,只能這樣孤苦終老,從此和孩子無關了嗎?
天知道她有多喜歡孩子,無數次幻想着孩子的模樣,無數次想着,以後孩子出生,她如何做一個好媽媽。
可是現在,沒有機會了……
她的孩子,明明前一天晚上,她感受到了孩子規律的胎動,爲什麼第二天檢查,孩子已經死掉了?
她做錯了什麼?要得到這個絕子絕孫的回報?
她的眼淚滾落臉頰,捂着自己的腹部,伏在自己的膝蓋上哭了起來。
裴家大院中,裴仟昊一臉疲憊的回到家裏,他以前很少回這裏,因爲討厭看見老頭子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年輕的時候,他不是一樣,包養了一個小明星,現在開始振振有詞的指責他了?
躺在沙發上,他皺着眉頭,似乎最近,他皺眉的次數特別多。
竇明珠端着一碗甜湯走了出來,“兒子,前幾天我去看了你方阿姨家的閨女兒,小時候那丫頭是個鼻涕蟲,你還記不記得,可是現在,長的可水靈了……”
裴仟昊接過甜湯喝了一口,渾不在意。
“兒子,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去跟方阿姨家的閨女兒見上一面?”竇明珠滿臉希冀的看着裴仟昊。
裴仟昊將碗往茶几上一扔,“媽,我還沒有離婚呢!”
“爲什麼還不離婚?”竇明珠蹙眉,嚴厲的看着他,“是不是韓家那丫頭不肯放過你?你告訴媽,媽替你去找她!”
“你想什麼呢?”裴仟昊憤怒的起身,“素素哪兒不好了?當初你跟爸爸,自己看上的兒媳婦,現在卻巴不得我趕緊離婚!你們見不得你們兒子好是吧?”
“仟昊,你怎麼說話呢?”竇明珠提高嗓門,“不是你自己不喜歡韓家那丫頭嗎?”
“我哪兒不喜歡她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不喜歡她了?”裴仟昊氣不打一處來,站在那裏冷着臉看着自己的母親。
這是長這麼大,他第一次跟自己的母親翻臉,竇明珠一時有些懵了,“他們都說,你喜歡的是喬家的那丫頭,安娜雖好,可是我總覺得,她一個撿來的始終身世不明……”
竇明珠還想說什麼,裴仟昊已經拿了自己的衣服朝着外面走去,她不住的嚷嚷,“噯,噯,你去哪兒啊?怎麼剛回來又走?”
裴仟昊沒有理她,只是換鞋離開,開着車子滿大街遊蕩起來。
回哪兒呢?似乎哪兒都是冷冷冰冰的,他心煩意亂,然後撥通了安晨宇的電話。
韓茹素在家哭了約莫有半小時,電話在這個時候,鬼魅的響了起來。
她強迫自己恢復平靜,然後接過電話,電話那邊傳來秦越溫潤的聲音,“韓大美女,你的工作服落我車上了……”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哽咽出聲,“謝謝你,我明天找你拿!”
“你怎麼了?感冒了嗎?”秦越的聲音緊張起來。
“沒有,我沒事……”韓茹素的眼淚瀰漫在眸間,忽然覺得自己孤獨無比。苦澀的感覺,如潮水般,洶涌而來,一圈一圈蕩起漣漪,將她整個人全部淹沒。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秦越大概聽出韓茹素聲音的不對,那邊傳來他起牀換衣服的聲音。
“秦越,你有沒有喝過酒?”韓茹素忽然問了一句,然後再也抑制不住,大聲哭泣起來。
“茹素,不要哭,我馬上過來!”傳來秦越拿起鑰匙的聲音。
“秦越,喝醉了,是不是真的能顧忘記一切痛苦?”韓茹素哭着,聲音哽咽,依在牀榻上,眼睛通紅。
“你告訴我地址,我帶你出去喝酒!”秦越冷靜的道。
“坡溝巷,菜市場旁邊,秦越,我喝醉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笑話我?”韓茹素捂着嘴巴,不讓自己難聽的哭聲,傳到電話那邊。
半個小時之後,秦越在坡溝巷的菜市場旁邊,找到了韓茹素。
她一身奶白的大衣,白皙的臉上閃爍着未乾的淚痕,眼睛紅腫如核桃一般。
帶着她來到了t市最熱鬧的酒吧,她倚在吧檯上,將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倒入自己的腹中。
秦越只是皺眉看着她,眸中滿滿的都是詫異之色。
“秦越,你相信嗎?我流掉那個孩子的時候,我聽見了他的哭聲……”她瑩白的手指,恍若削蔥一般,端起了眼前的酒。
“所有人都不相信,那些醫生也不相信,可是我分明聽見了,聽見了孩子的哭聲,他不肯離開,他跟我說,媽媽救救我,救救我……”韓茹素哭了起來,眼淚再一次墜入繽紛的烈酒之中,拿着酒杯的手,瑟瑟發抖。
“我想從手術室逃出來,可是他們摁着我,我逃不掉,秦越,我逃不掉!”韓茹素低頭,將眼睛捂在自己的胳膊上,隱忍着哭泣,肩膀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