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子以爲……?”苑竹試探地問道,明月便輕輕搖首,低低道:“儀祥殿那位也不是善人,但是她心思沒有那麼深沉,只怕這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
苑竹眸光調轉,拿起一邊的絹子爲明月拭去額上的一層薄汗道:“主子還是先吃藥吧,昨夜您被咬的時候可嚇壞奴婢了,幸好有王爺幫您吸毒–”
“鳳邪?”明月眸光一凝,驀然想起昨夜是他救了自己,現下一聽苑竹說,才驚異道:“你是說,是鳳邪爲我吸得蛇毒?”
苑竹點頭,緊接着道:“不過主子放心,王爺爲您吸蛇毒的事情除了奴婢、巧兒和阮太醫以外,再無其他人在知曉,奴婢已經打點過了。”
明月蒼白的面上一熱,側轉首道:“罷了,終究每次都是讓他救我,原是我的不是。”
說罷,也不多言,苑竹是個聰慧的人,自然也不多問,服侍着明月用了藥,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阮無城便提着藥匣進來。
換藥之後,仔細地爲明月搭了脈,阮無城才面色一鬆道:“蛇毒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屆時我會爲你開些清除餘毒的湯藥,不出三日也就大好了。”
“還要多謝你。”明月頷首,便見阮無城垂眸,面無表情道:“你無須謝我,要謝就謝月國王爺罷,若不是昨晚他及時幫你吸毒,想來也不會這麼快便幫你治好。”
明月聞言撩了撩耳邊的碎髮,似是無意道:“我會去謝他的。只是不知道吸蛇毒之後會不會有什麼大礙。”
“解毒的湯藥我已經讓茗煙來拿了,不會有事。”阮無城收拾起東西,神色卻十分凝重道:“我方纔去查看圍房,發現你的用的蠟燭中被人動了手腳。”
明月面色寒霜,卻是不語,便見阮無城繼續道:“昨夜的蠟燭早就被人掉包。那棉芯被換成浸了野蒺藜汁子的藥棉芯,野蒺藜味甘duo汁,氣味最是能吸引蛇類,所以會在圍房中被暖醒之後直接爬到你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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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阮無城繼續說着,聲音中已然蘊了些許驚悸道:“眼下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你究竟得罪了什麼人,會讓人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謀害你。”
明月眉心倏地一跳,眼底有陰霾在盤旋不散:“我這樣的樹敵還少嗎?是誰不重要,重要是我能不能防過。若是我能力不過,自然早就死在她們手下了。”
阮無城雙脣抿做一條細細的線,口角含了一絲凜然之氣道:“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你都是陳提點最惦記的人,我總會盡我的綿薄之力來助你。只是你要惜命,不然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擡眸,明月看着他靜靜道:“你放心。”
阮無城一向不是多言的人,見狀也不再廢話,只在臨出門的時候側首深深的看了明月一眼,那眼神中蘊着的意思,明月已經瞭然於心。
這廂阮無城方走,巧兒便回來,明月便囑咐二人道:“我中毒之事吩咐下去,切不可聲張,只說我身上不舒服,明日就會爲婉貴人治療。”
“主子的意思是……?”巧兒機敏,便小聲道:“懷疑婉貴人?”
“孰是孰非尚未可定,我本就樹敵頗多,所以更不能走漏了風聲。”明月低語,三人更是湊得近了些:“你們要萬事小心,若是害我不成,必定還有第二次,第三次,若不是我,便是你們。從今日起,便將所有的用具都換成銀的。巧兒,你到茗香閣掌櫃那裏去,就說是我吩咐的,他一定會出錢照辦。”
“是!”巧兒應聲,便退了出去。
這邊明月繼續對着苑竹道:“你行事老練,替我去內務府走一趟,有事交代你辦。”
說罷,便擡手掩脣,在苑竹的耳畔低語幾句,她點首,旋及便起身離去。
明月見二人都離去,方纔將錦被撩起扔到一邊:
上官蓮葉絕對不會防過這樣一個打壓自己的機會,自己還是要早些去的好。
思忖間,便來到梳妝檯前梳洗打扮,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換了醫女的宮服,收拾了藥匣進宮請脈。
衍晴宮富麗堂皇,於上官蓮葉的身份實在不妥,但是衆人卻無一人敢說話,只因她如今盛寵,皇上自然格外厚待。
然而從昨夜開始,婉貴人便推脫了身上不舒服,不再侍寢,明月踏進衍晴宮大門的時候,便看到安泰在門口十分爲難地踱步,見到明月,急忙打了個千兒道:
“給太子妃請安。”
“安公公客氣了。”明月上前虛扶一把,他便躬身恭謹笑道:
“您是皇上欽此的太子妃,奴才不敢壞了規矩。”
明月淡淡一笑,和顏悅色道:“公公今早差事不忙嗎?怎的在這裏轉悠?”
聞言,安泰苦笑一下,直言道:“哎呦,太子妃您有所不知,昨夜儀貴妃招了婉貴人前去,婉貴人不知怎的惹怒了貴妃娘娘,被打了一巴掌,這不今日皇上聽聞,想請婉貴人到偏殿去安慰一下,卻不想這婉貴人,她竟然閉門謝客,奴才也不得闖進去,這不兩廂爲難着呢!”
明月婉約笑顏道:“是了,這實在是很爲難公公。實不相瞞,皇后娘娘昨夜已經指了我去爲婉貴人請平安脈,她是我在丞相府的庶出姐姐,想來不會不見我,公公不如跟着我進去,見到了婉貴人無論接過怎樣,也好有話向皇上交代。”
安泰聞言立即面露喜色,感恩戴德地行了一禮道:“那還真是要多謝太子妃了,奴才在這裏謝過了。”
明月一擡手,淺聲道:“公公不必多禮,您在皇上身邊伺候着,明月自然是會幫着您的。”
安泰是這宮中混跡的老人兒了,立即明白了明月這話中的意思,走近兩步道:“太子妃放心,奴才不是不記恩德的人。”
“公公言重了,明月可不是爲了讓您幫忙。”明月卻沒有承認,平和着神色道:“公公服侍皇上,我也很快要成爲皇上的兒媳,爲公公分憂便是爲皇上分憂。”
安泰立即會意,忙掩嘴一下道:“是了,太子妃說的對。奴才謹記太子妃的教誨。”
輕點下頷,明月便轉身叩門,便聽裏面響起一陣腳步聲,一位太監打開門,見到明月和安泰站在門前,立即恭敬道:“安公公,太子妃。”
明月脣角輕揚,曼聲道:“我知道你家主子不想見人,但是皇后娘娘吩咐我來爲她診治,還請公公放行。”
那小太監立即行禮道:“太子妃真是折煞奴才了,方纔並不是奴才當差,所以秋寧姑娘纔將安公公關到門外,還請公公不要生氣纔好。”
他說話間眼神飄忽,雖然低眉順眼的,但是總讓人覺得十分鬼鬼祟祟的。
明月心中不屑與這樣的人浪費口舌:能做給上官蓮葉做奴才的,自然也算不得什麼好奴才。
安泰更是不將他放在眼中,那小太監想做個巴結的沒做成,不覺地窘在那裏,正好秋寧過來,見到明月草草地行了一個禮數,便道:“貴人在裏面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叫奴婢出來看看。”
明月嘴角展開一個冰冷的笑意,只淺聲道:“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給你們家小主請脈。”
秋寧雖然有些不敬,但是到底不敢違背皇后的意思,只好行禮道:“是,小主已經在裏面等着了。”
眼角餘光一個示意,安泰便跟着明月進到衍晴宮中,殿中暖的像椿日裏一樣,香風細細,那薰爐中的味道叫明月極快地顰蹙了下眉心。
“婉貴人萬福金安。”安泰行禮,明月也點了點頭,這一次上官蓮葉沒有發難,只是冷冷的橫了一眼。
明月只當沒看到,取出絲絹準備爲上官蓮葉把平安脈,就見她懶懶地擡起手捂着面上的紗巾道:“安公公也見了,本宮臉上傷到了不宜面聖,還是請回吧!”
安泰滿臉的爲難,叫苦一聲道:“小主您就別爲難奴才了!皇上知道您昨夜受了委屈,叫奴才請您到偏殿去要安慰您吶–”
“面上有損怎麼去見皇上?只怕皇上見了只會厭棄本宮了,還怎麼安慰?”上官蓮葉打斷安泰的話,委屈道:“安公公是皇上跟前兒的人,今日也得叫您看看,本宮的臉都被貴妃娘娘劃傷了!”
說罷就一把扯下面上的紗巾,只見那雪bai粉嫩的臉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從耳朵前面一直劃到嘴角,血紅的印子伴着小暗紫色的血點,但是很重的臉頰邊已經開始結血疙了,乍看之下很是嚴重,實際上就是一部分劃傷而已。
明月只將手中的絹子放到一邊,就見到安泰一咂舌道:“貴妃娘娘下手也太重了,難怪小主不肯見皇上。請小主放心,奴才必定會將這一切如實的稟報給皇上的!”
說罷便打了個千兒退了出去,上官蓮葉哼了一聲,轉而將眸光投到明月的身上,眼神凝結一下道:“皇后娘娘請你來爲本宮請脈,怎的這一陣子還沒請?”
明月心知她存心爲難,便低首恭順卻不卑不亢道:“是。小主方纔正在用手,所以等了一會兒。”
上官蓮葉翻着眼皮剜了她一眼,便不情不願地伸出手,明月這才爲她診脈,不多時,她便撤了絲絹道:“小主身體一切無虞,只是近幾日心神躁動不安,五內鬱結,肝火旺盛,服些清涼安神的藥物也就不打緊了。”
見明月恭謹的態度,上官蓮葉一時之間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況且今早皇后娘娘也囑咐了她一番,現下自然是不能太過爲難她,便道:“這些都是小事,主要是看看本宮的臉,絕能留下任何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