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無視巧兒擔心的聲音,明月伸出纖細的手指,貼住那染着灰塵的馬身,那馬王打着響鼻,馬蹄卻並無動作,明月食指仔細的輕輕按壓着,突然,那馬王一聲淒厲的嘶鳴,嚇得巧兒白了小臉,眼淚都快嚇出來了。
侍衛們亦是被這聲馬鳴聲吸引進來,卻又被明月揮退,待人都退下,明月朝苑竹道,:“給我一塊帕子。”
苑竹不明所以的遞上,只見明月的纖指又湊近了馬身,指尖一勾,勾出一根細針來。
“主子,這……”遇上苑竹驚訝的眸,明月脣角輕勾,手卻微微擡起,止住了苑竹的疑問,把那根細長的繡花針用帕子細細包好,遞給了苑竹,:“把它收好。”
苑竹心思細膩,立即便明白其中的關翹,便即刻將那用帕子包好的銀針收進懷中。
那些侍衛之中有以爲深覺不妥,便上前道,對着明月拱手做了一輯道:“太子妃可是有什麼發現?”
明月眼波流轉,身後的苑竹便和巧兒會意地低首沒有出聲。
朱脣勾勒起來一道明妹的弧度,恍若穿破烏雲之中的一道明亮的陽光,她清麗地一笑竟讓那侍衛驚豔地瞪了眼,他原是低着頭的,但是聽不見明月的回答,便無意中擡了一下眼睛,便被明月那傾城地笑意吸引住了。
身後的巧兒看到分明,便用衣袖掩住嘴角,聲音不大不小地咳嗽了兩聲,剛好可以傳進那個侍衛的耳朵,那侍衛即刻醒神過來,慌忙低首道:“微臣失禮,還請太子妃恕罪。”
明月簡短地頷首一下,道:“無妨。”
那清凌凌的聲音好像流水一般,傳進那侍衛的耳朵,只將那雙耳朵也染上了桃紅色,一點點的蔓延到他剛毅的臉頰上,她垂着頭,只露出一雙通紅的耳背,卻剛剛好落在巧兒的眼中。
拱出的雙手有些微微顫抖着,明顯是窘迫的模樣。
巧兒見狀有些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倒叫身畔的苑竹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那侍衛明顯的手上一個打跌,頭沉的更低了,明月微微側首,眼角餘光遞給巧兒,她這才止住自己口中的笑聲,轉而上前道:“主子說無妨,你便可以起來了。”
“是,多謝姑娘。”那侍衛被巧兒幾句話臊的滿面通紅,但是終究還是放下了自己的手,悶悶地低着頭不敢看向明月。
絕塵的姿容之上略過一層淡淡的笑意,明月卻是在口中有些嗔怪地說道:“巧兒也是無心,你不必見怪。”
“微臣不敢。”那侍衛更是窘迫,但是到底沒有再紅了臉,面上的顏色逐漸退下來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
鴉翼一般的睫毛緩緩一扇,明月才輕聲道:“我知道你心中存有疑竇,畢竟你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貼身侍衛。調查事情真相是你的職責所在。只是方纔我確實是沒有發現什麼,那馬爲何會突然嘶鳴,我也不知道。”
巧兒在她身後聽着,此刻也立即明白過來,便走了兩步到那侍衛跟前兒道:“只怕這位侍衛只顧着驚豔我們主子的傾城容貌了,方纔並沒有注意到主子也被驚了一下。”
那侍衛聽到這樣戲謔的話語,登時臉色漲成了桃紅色,此刻就連明月也忍不住莞爾一下,輕聲嗔怪道:“巧兒–”
巧兒掩嘴一笑,便一個福身道:“奴婢失言。”
雖然是這樣說着,但是巧兒的眼睛還是眯成一條線,笑意藏不住地從眼睛當中流露出來。
“時候不早了,你們便退下吧,這件事情務必要及時稟明皇上。”
明月看了巧兒一眼,卻也沒有忘記正事,便輕聲吩咐着。
那侍衛正在尷尬的時候,明月這句話便是救世一般,他急忙接口道:“太子妃教訓是。微臣定當如實稟報!”
御書房
“皇上,先把這完銀耳雪梨湯喝了再批閱奏章吧。”皇后動作輕柔的把手上精緻的翡翠小碗兒放到了御案旁側,柔聲道。
“嗯。”皇帝點點頭,放下奏章,端起那小碗兒,舀了一勺放進脣中,微皺了眉,道,:“過甜了。”
皇后卻是微微一笑,溫柔的笑意像是開在眼角的花兒,盪漾了一池溫柔,:“皇上今日來,過於疲乏,臣妾特地讓人採摘了些新鮮的枇杷,熬製成漿,枇杷有隨甜,卻有提神的功效,卻不想那雪梨也是甜的,是臣妾失察了。”
慕容宸沒有開口,只看着那溫言細語的皇后,今兒皇后並無穿那奢華靡麗的皇后規格的宮裝,而是一身齊膝粉蝶兒色的對襟長衫,下着深藕色蓮葉褲,發間幾點質地良好的羊脂玉,襯得她氣質溫婉動人,此時低聲溫柔的說着話,倒像是平常人家妻子的潺潺細語,皇后似是現下才察覺皇上的目光,莞爾一笑,道,:“皇上爲何這樣看着臣妾?”
“皇后用心了。”似是想起什麼,輕輕一嘆,皇上道。
“皇上,皇后娘娘,太醫院劉太醫求見。”安泰恭敬的打了個千兒,回稟道。
“劉太醫,他來做何?”眼角壓下一絲疑惑,皇后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才不知。”安泰垂着頭,恭敬地答,話落,便聽那高坐之人沉聲道,“讓他進來罷。”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劉太醫恭敬地打了個千兒行禮,行禮罷後,不待起身,便又道,:“回稟皇上,娘娘,太子落馬,上了腳踝,現下正在宮外的太子府中養傷,這段時日,恐不能回京,是以特來讓微臣告知皇上,娘娘一聲。”
“什麼?沛兒落馬。”劉太醫話一落,皇后便驚聲道,話罷,瞥見皇上微沉的龍顏,沉了沉聲音,壓住聲音中的慌亂,又問道,:“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沛兒騎術一向很好,怎麼會落了馬?”
“回稟皇后娘娘,具體事情微臣不太清楚,只是聽說,今日太子與太子妃駙馬場賽馬,太子欲追太子妃,才導致馬兒受了驚,這才從馬上墜落。”
“沛兒傷勢可重?”
“回稟娘娘,只是腳踝扭傷,並沒有傷及根本。”得到了太醫這般回答,皇后才略鬆了口氣,轉身察覺到皇上不悅的龍顏,暗叫不好,沉了沉聲音,柔聲道,:“皇上,臣妾一時情急,失了儀態,還望皇上不要怪罪。”
放下手上的牡丹團鳳翡翠小碗兒,慕容宸面上的不愉稍稍退去,只壓在眼裏的陰暗讓人看不清喜怒,皇后只覺得頭上似有千斤重,壓得人擡不起頭,額上細汗漸漸佈滿,她知,今日的御前失儀是犯了皇上的忌諱,但沛兒受傷,她這做母后的又怎能不急?
“你且退下。”揮退了報信的劉太醫,慕容宸又道,:“安泰,宣上官明月,馬場的弼馬溫覲見。”
這廂
明月坐着馬車,還未到丞相府,便被人半路截了胡,眉角挑了挑,對上旁側苑竹擔心的眼,拍了拍手,只說了四字,稍安勿躁。
馬車駕到宮門前,下馬,明月被早在宮門前候着的小太監領着,一路走到了御書房才停下,須臾,御書房厚重的九龍飛天紅木門打開,太監的聲音朗朗傳來。
“宣,丞相府三小姐,上官明月覲見。”
低垂着頭走進那滿是明黃,威嚴莊重的御書房,眼角餘光瞥見御座旁側的鳳凰總角繡鞋,抿了抿脣,旋即,恭敬的聲音響起。
“臣女明月給皇上,皇后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往日裏,請安罷,那御座之上的人,總會到一聲免禮,或是平身,今日卻沒有開口,氣氛微沉的御書房落針聲可聞。
“明月,你可知錯?”終於,那御座之人冷冷開口,開口便是斥責。
沉了沉眸子,明月恭敬的一拜,道,:“明月不知。”
“不知?”不知是被明月倔強的態度,還是明月的聲音激怒,皇上一甩手,竟打翻了手裏的茶杯,惹得屋內時候的宮人們紛紛跪地,大呼皇上息怒。
明月卻又是一拜,聲音清冷恭敬,:“皇上明察,此行馬場之遊,乃應太子相邀,又有家父祖母旁應,明月因而應邀,卻不想太子之馬林中突然受驚,至使太子落馬,明月深感痛心,但並不知明月所犯何錯,還望皇上告知。”
“你倒是伶牙俐齒,好,既然你想知,那朕便問你,馬場賽馬,讓太子追逐於你,可是你提議的?”冷冷一笑,皇上一拍案几,衆人心中皆一跳,暗暗爲那雖委身跪着脊背卻挺得筆直的女子擔心,卻見皇上話罷,那女子聲音清晰朗朗,不見絲毫狼狽道,:“回皇上,確有此事,若因此怪罪於明月,明月無話可說,太子失事,明月深感自責,求皇上懲罰。”話罷,又是深深一拜,一副接受懲處的謙恭姿態。
明月話落,那御座之人久久不曾言,突然,御書房爆出一聲朗笑來,旋即,便聽到那龍座上人的讚歎,:“哈哈哈哈哈,好,好,不愧是丞相之女,做事張弛有度,不卑不亢,太子娶之,是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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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皆一愣,唯有皇后反應的快,當即溫婉一笑,朝皇上溫柔的低嗔,:“皇上慣是會嚇唬小孩子的,明月以後可是本宮的兒媳婦兒,皇上不疼,本宮可疼着呢。”對皇上說完,見明月還跪在地上,便依言道,:“此次之事,雖非你願,但也跟你有關,本宮做事一向賞罰分明,便罰你在太子病間照料,皇上,你看如何?”
“皇后的法子自是不錯,明月以前曾在太醫院任職,又是未來的太子妃,照料太子,自是再合適不過的了。”略微沉銀,慕容宸便點頭應了。
“明月,你可願意?”皇后微微一笑,溫聲朝明月道。
“多謝皇后娘娘寬恕,明月自當盡心竭力,不辜負娘娘所託。”眼中劃過濃濃的感激,明月恭敬地朝皇后跪拜,待跪下的那瞬間,嘴角的輕嘲深深,就如那夕陽殘血的最後一縷光,刺進了昏昏沉沉的大海。
丞相府
“小姐。”明月一進院門,一臉焦急的巧兒便遠遠的小跑而來,上前便握住了明月的手,細細的上下打量一番,見明月面上沒有什麼傷痕,才鬆了一口氣的問道,:“小姐,皇上可曾爲難於你?”
見巧兒滿眉滿眼的焦急,那鼻尖兒都抹出汗的模樣,明月脣角勾起,道出一副放心的笑,道,:“不曾,你且放心。”
“那上官秀兒……”
“巧兒!”巧兒又問,話還未落,便被跟在明月身後的苑竹呵斥,左右看看沒有旁人,才道,此事待回屋在細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
點了點頭,主僕三人進了屋,關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