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聞言終於有些安慰,便正經做好,正了正自己身上的襲蔥綠色的散花如意雲煙裙,那衣裳領口袖間皆是用極細的絲線繡成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一朵一葉地綻放在她的胸|前,好似她臉上現在的笑意一般柔然清新。
明月見狀心中也跟着沾染氣一絲絲的柔和,她輕聲溫和道:“娘娘期盼多年的心願,如今已經成真應該高興纔是,便不要再哭了。”
德妃聞言用力點首一下,用自己保養的還算得宜的手,輕輕撫|摸着桌子上那一個個小小的肚兜,神色溫然不已,明月見狀便從藥箱之中取出一小瓶雲南白膏,將德妃的手拉到自己跟前,用那藥一點點塗抹着她方纔被刺傷的手指,道:“今日確實是很驚險,娘娘沒有受到牽連,明月的心中也安心不少。”
德妃眼神落在那肚兜上,好似看着孩子一般地眼神讓明月心中有些酸澀,半晌,她才唏噓道:“幸而今日芯妃沒有事情,不然真真是作孽了。”
眼波流轉幾分,明月端詳着德妃手中的那隻肚兜才道:“娘娘今日在皇后的花苑之中賞花,事情發生之時娘娘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德妃聽到這話時候也微微一怔,停下手中的動作,垂首之間有些凝神,沉思一下才道:“這貓也不知道是從處跑出來的,本宮也沒有注意,只知道那貓似是受了驚嚇,在人羣之中亂竄。只是……皇后的宮中怎麼會出現野貓呢?”
眼神之中蓄起一絲的瞭然,明月才頷首一下道:“不錯,這貓並不是皇后宮中的。”
“當真?”德妃驀然擡首,有些驚異地追問道:“那麼皇上已經徹查了嗎?”
“不錯。”明月將那雲南白膏收好,才娓娓道:“那貓是芳常在養的,只是已經丟了好幾日了。”
德妃聞言,眉心褶皺一下,才若有所思道:“不錯,芳常在之前是說過她的貓已經丟了好幾日。她也是因着這家事情不大精神呢,還是皇后問起,她才怏怏的說的,卻不想那貓竟跑到皇后的宮中了。”
星眸之中思緒內斂,她只是將耳畔地碎髮挽到耳後,輕聲道:“那麼這件事情便是芳常在不知情了,可是又會有誰要謀害芯妃?”
德妃陡然一驚,她臉上染上一層恍然大悟道:“你覺得是謀害?”
“宮中的貓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受驚到處亂竄,更何況芯妃已經懷胎七月,自然是更小心一些。”明月終究還是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明月也不在場,所以具體的事情還要來問問娘娘您。”
德妃茫然地搖了搖首,髮髻中的一支祖母綠金雀兒珠花微微震顫,她低聲道:“當是芯妃是由着兩位侍婢攙扶的,只是芳常在不小心扯斷了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鍊,這纔會致使她腳下滑倒。”
“有這樣的事情?”明月一驚,心中卻是猛地跳躍一下,她蹙起眉心道:“可是皇后並沒有在皇上面前提及……?”
聞言,德妃亦是不解,她沉銀幾分才問道:“那麼皇后是如何說的?”
明月抿脣一下,才道:“皇后的作態只想息事寧人,可是這些宮人們也只是說那大貓闖的禍。”
面上浮起一層疑惑,德妃卻也是沉聲道:“當是場面混亂不堪,只是我離得遠一些,所以看的清楚。或許是衆人沒有看清楚也未可知。到底也是因着那隻貓引起的,自然是會這樣說。”
纖長的睫毛垂下,明月思索幾分才道:“這樣欲蓋彌彰的事情,到底也不是皇后能夠做出來的。”
德妃輕輕一笑,才單手拿起桌子上的絲線道:“你是不清楚而已,咱們這個皇后,一向是個有心思的。”
眸光微轉,明月的聲音才沉肅下來道:“皇后面上是想息事寧人,但這背後,也必然有不少的貓膩。”
德妃輕嘆一聲,捻着手中的絲線道:“宮中的女人啊,懷孕的時候總要七災八難地,皇后當然是看透了這一點,如若不然,徹查只會讓後宮永無寧日,所以能夠息事寧人,便也是她的本事。”
說話間,德妃見到自己方纔縫着的肚兜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便有些遺憾道:“好端端地染上這個,只怕要重新做了。”
明月擡眼看去,便見那芙蓉色的錦布之上卻是一滴鮮紅的顏色讓人覺得有些扎眼,她便道:“娘娘可否讓明月看一下?”
螓首擡起,德妃見狀便笑了笑地將手中的肚兜遞過去,明月執起一旁的緋紅色絲線貫穿銀針,便仔細地在上面繡着
,不多時便在上面綻放開一朵緋色地山茶花,花瓣迭次暈開,卻也獨特。
德妃看着新奇,便讚道:“到底是你有心思,我還以爲這便不成了。”
明月溫言道:“凡事都有兩面,意外也不見得就是壞事。左右芯妃已經產子,娘娘這邊也有了將來的指望。”
手指撫|摸着那朵山茶花,好似開在指尖的妖嬈,德妃這才吸了口氣道:“孩兒最是無辜。我有幸能撫養二皇子也多謝你,今後我必定能給他我能給的一切。”
明月揚了揚嘴角,終於是拍了拍德妃的手道:“歷經此事,想來芯妃娘娘也會和德妃娘娘乘坐同一條船了。”
兩人相視一眼,卻是此處無聲勝有聲。
鸞玉宮
皇后端然而坐,便見到衆宮人將偏殿之中打掃乾淨,一旁的吉祥便送上一盞香茶。
粉色的蔻丹執起那茶盞,只是一打開茶蓋,便是一陣撲面的香氣,溫熱的溼潤夾雜着茶葉的芬芳,只是那茶香卻只在一瞬間便被一抹子幽香擾亂,讓人不覺有些雜亂。
眼角餘光注意到身邊瓶中供着一盆淩水鮮花,便輕聲道:“這花朵的氣味太香了,將這茶葉的味道也沖淡了。”
吉祥聞言和順地笑了笑道:“娘娘也覺得這花香太過撲鼻了?那麼便由奴婢將它挪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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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既然已經在這裏了,挪出去也沒有用。”皇后擡眼看了一下,只見那水仙花盛開正豔,帶着緋紅色的花蕊散發着萎靡的香氣。
“娘娘不喜歡這花,卻不能挪出去,那便叫奴婢去做。”吉祥見狀便一壁說着,一壁將那花朵搬到一邊。
皇后用茶蓋撇開茶盞中漂浮在上面的茶葉,終究是眉目溫靜道:“這樣事情要你去做,實在有些委屈你了。”
吉祥旋然一笑,才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是一宮之主,奴婢能爲您做些事情也是奴婢的榮幸。”
頓了頓,吉祥的面上顯露出一種清明的笑意,道:“更何況奴婢今日不過是提了幾句,並沒有做什麼。”
殿外的日頭已經幾近黃昏,金黃的顏色恍若一汪橙色的海浪,逐漸將皇后端莊的容顏映照得明暗半摻,她眯起有些被映照的細碎的眼神,輕聲道:“你雖然只說了幾句,也是四兩撥千斤。”
轉首將自己手中的茶盞放到桌子上,皇后的聲音陳靜地好似這殿中的滴漏一般不緊不慢地道:“嫉妒乃是女子的大忌,更何況是宮中的女子,皇上一向有些忌諱,從今日這件事情上便可以看出來了。”
吉祥的眼神轉了一個圈兒,纔有些疑惑道:“只是……今日的事情,皇后娘娘真的會覺得只是意外嗎?”
皇后驀然勾起嘴角,卻是帶着一種沉靜的笑意:“你覺得若是皇上這樣認爲,還會將儀貴妃協理六宮的權利撤掉嗎?”
“後宮從來就不安寧,今日的事情也不過是本宮順水推舟而已。”皇后神色淡淡,似乎方纔說的那番話與自己沒有一絲一毫地關係。
吉祥頷首一下,面上也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道:“二皇子已經出聲,想來今後宮中必定會熱鬧了。”
太子府
明月從宮中回來後便重新回到太子府中,隨着康福,一路往太子寢室走去,身後的苑竹穩穩的拿着醫藥箱,跟在身後。
太子府在太子及冠禮後便在宮外建府,只不過太子未成婚前,須得住在宅邸之中,苑竹一邊緊跟着明月,一邊細細打量着這華麗中透着皇家尊貴與威嚴的太子府,暗暗咋舌,彼等氣派,比之皇宮亦不遠矣。
苑竹脣角微彎,露出一道舒心的笑,並不是爲見到這華麗精緻的太子府,而是太子府中下人們對主子的態度。
“太子妃安。”
“太子妃安……”
聽聞一聲聲恭敬的問安,明月清眸中不喜不悲,氣質天成,而領路的康福見到明月這等非同常人的氣度,亦是暗暗點頭。
“太子妃,太子等您好久了,您且進去罷。”諂妹卻不讓人心生厭煩的討喜一笑,康福低聲道。
點點頭,明月往進走去,身後的苑竹欲要跟上,卻被康福攔下,而後,便聽他道,:“苑竹姑姑,裏頭自是有伺候的人的,您且先在側殿休息罷。”
苑竹一頓,視線看向明月,待明月微微點頭後,這才把手中的醫藥箱遞給明月,隨康福一同守在了門外。
一進屋門,視線未到,那屋內的薰香味兒便已斥進鼻腔,因是養傷,太子沒有用他常用的薰香,而是選擇了香味沉靜清淡的檀香,清新雅緻的味道讓人精神舒緩,明月卻微蹙了眉,擡眼,便是那明黃卷簾,明珠懸懸,走過那蛟龍飛天的精緻騰繡屏風,便目及,軟榻上,側臥一人,冰藍常服倜儻懾人,手執卷冊,風|流態盡顯。似是察覺有人進來,那人擡起頭來,見是明月,脣角一抹柔柔笑,似是柳梢劃過池塘,溺了一池椿水。
明月眼前卻是一陣恍惚,眼前卻是薄脣彎彎邪魅態,眸間潭潭輕佻色,醉了飛舞漫天的桃花,直到那榻上之人出聲,才驚了眸間清明,眉眼間似是不知所措,明月斂眉,神色已是一派恭敬,:“給太子請安,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見明月一副謙恭有禮卻疏離淡漠的模樣,慕容沛略帶陰鬱的眉眼幾分複雜閃過,語氣不贊同道,:“你我之間何須多禮。”
“太子,禮不可廢。”察覺此話有些僵冷,明月頓了頓,放下手中的藥箱,復又補充道,:“太子高坐之上,步步皆須小心,若是因明月言行而令太子煩憂,明月心中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