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再遭暗算(四)

發佈時間: 2023-05-19 07: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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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輾轉幾分,明月卻是示意身畔的苑竹再次將銀針拿出道:“這些東西也要檢驗一下。”

 一壁上前檢查,遠山眉黛便愈加擰皺。

 芯妃眼見着明月的臉色逐漸變得深沉起來,卻是小心翼翼地將二皇子放下,疾步上前道:“怎麼回事?”

 “這湯羹之中有大量的寒涼之物。”明月美目之中逸出點點寒霜,一字一頓的話語像是硬生生灌進芯妃耳朵當中的寒風之中,疼的她耳中一陣嗡鳴。

 “這不可能……”芯妃吶吶而語,卻是眼神彷徨驚慌失措。

 “自然是不可能的。”姿容凝重似是月下弦一般,明月豁然旋身,便吩咐道:“巧兒,你到太醫院去請阮太醫來!”

 巧兒知道輕重,便將那行禮一下,便退了出去。

 明月深吸一口氣,將芯妃扶着來到牀邊,卻是溫和地用手撫了撫她的肩頭道:“這中和湯原本是溫補的東西,只爲着中和那些太過熱xin的食物,但是這其中寒涼的草藥卻被加了十成,可見與阮無城並沒有關係。”

 芯妃心中蘊着一股痠痛的的氣息,她將那順了一口氣道:“本宮便知道……他們以爲本宮信任阮太醫,竟敢在這上面動手腳。”

 這樣說着,芯妃不由得看向自己懷中的孩子,只見那嬰兒還是粉粉|嫩|嫩的顏色,正閉合着雙眸酣睡正沉,只是那原本嬌嫩的臉上卻稀疏地落着幾枚疹子,紅點一個個串聯起來蔓延到脖子下面,好似一片猩紅的血點一般,鮮豔的顏色刺痛了芯妃的雙眸,她忍耐幾分,終究是在眼角染起一層珊瑚的紅色,有些哽咽地道:“他還這麼小,她們怎麼狠得下心。”

 細密如羽翼一般的睫毛輕輕扇了一下,恍若蝴蝶展翅一般,在跳躍的火苗之下留下一層鴉翼一般的月牙陰影,輕啓朱脣,明月聲線冷若冰霜:“後宮之中總是不乏明爭暗鬥,懷中小兒尚且都是爭寵的工具,更何況是這些只想着自己利益的人。”

 話音剛落,便是一陣推門而入的聲音,只見巧兒小步疾趨地進來,身後跟着面色淡漠的阮無城,他將手中拎着的藥箱方到一旁,眼眸環視一下,纔在明月清麗的姿容之上略微做了停留,拱手做了一輯道:“太子妃金安,芯妃娘娘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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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簡短地頷首一下,身畔的芯妃卻轉身用絹子擦拭一下眼角,才道:“阮太醫來的正是時候,快些檢查一下這些中和湯罷。”

 眉心不自覺地軒起幾分,阮無城便不多言,只是上前仔細檢查湯藥,細嗅之下,卻是陡然將勺子放下,眉宇之中的凝重陰沉似雲翳。

 “這其中的幾味藥被加重了一些。”阮無城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眸光轉圜之下卻是落在軟榻二皇子的臉上,他三步並作兩步,遙遙便伸手,將那明黃|色的小布衾解開一點,見到那嬰兒自臉上開始便冒着猩紅的疹子,蜿蜒向下一直到看不見的貼身肚兜下面。

 如墨玉一般的瞳仁當中的凝重逐漸凝結成一滴冰冷冰晶,阮無城沉聲道:“這藥必定是中途被人摻了什麼,還請芯妃娘娘那藥的藥渣給微臣拿來。”

 芯妃用絹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便急忙吩咐道:“彩雲,快些將中和湯的藥渣拿來。”

 明月眼角餘光見彩雲急忙應聲退出去,眼眸沉了一下才道:“估計不會有什麼作用。”

 視線對上正在晚膳的兩位嬤嬤,明月才道:“敢問兩位嬤嬤方纔在御膳房可見到他們在熬藥的時候動了什麼手腳嗎?”

 那嬤嬤停下手中的筷子,卻是陷入一陣沉思當中,半晌才道:“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那太監一直在仔細着怕敖過火了。”

 “這便是了。”明月眼中浮現出一層瞭然的神色道:“御膳房中雖然人多眼雜,但是做的吃食卻是要經過專門的人品嚐的,不僅僅是想預防有毒的東西,更是先要查出異變。但其中有一點是不會錯的,那便是御膳房不會隨意叫一個陌生的小太監去給皇子的乳母做飯。”

 阮無城瞳孔不易察覺地收攏了一下,似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道:“你的意思是草藥並沒有被人動過?”

 明月頷首一下,道:“我之前曾經囑咐過太醫院中的人,送來宮中的藥包必須用蠟油封住,若是見到蠟油有破損,便不得使用。”

 螓首轉動一下,明月便看向那兩碗中和湯道:“所以檢查藥渣估計不會有什麼效果,他們既然敢謀害二皇子,便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打算。”

 阮無城的嘴角略微抽動一下,卻是什麼也沒有說,不多時彩月便已經捧着藥渣前來,阮無城檢查之後果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是那藥物之中的寒涼之物似乎都已經被催化了一般,寒xin都徒增了好幾倍。

 “彩雲,你去取藥渣的時候可有被人看到?”

 明月見狀忽而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彩雲急忙搖了搖頭道:“藥渣早就準備倒掉了,奴婢就知會了一個小面的一個小婢女爲奴婢拿了出來,並不會有人覺得不妥。”

 輕點下頷,明月擡首就見到阮無城凝重的神色,輕聲道:“可是看出來什麼?”

 阮無城單手摩挲着那些已經變成渣子的藥材,卻是搖了搖頭道:“這些藥物似乎都被什麼東西催化了,原本普通的熬煮並不會將其中中和的寒涼藥材變得這樣兇猛。”

 垂下螓首,鬢邊累累的碧玉串花戲珠玲瓏簪子珠花便隨着明月的動作發出輕微的碰撞之聲,清脆的聲音伴着殿中滴漏的叮咚之聲,只叫人覺得脊背寒涼,芯妃擡頭無助地看着兩人,卻是茫然。

 心下轉圜着剛剛幾名嬤嬤說的話,一點一句地逐漸連成一片,明月只覺得之前似是有什麼蹊蹺,好似一團沒有頭緒地亂麻,其中隱匿地線頭只出現了一瞬間,便消失不見,卻叫明月覺得頭痛不已,盡力地回憶之中忽然之間心電念轉——

 方纔那嬤嬤似乎說着其中一位太監一直仔細着怕熬過火,這藥原本只需要簡單的熬煮就可以,那太監爲何會害怕煮過火?

 心中一閃而逝的年頭叫明月驀然旋身,一襲紅衣恍若盛開地一朵血色玫瑰一般,她揚聲道:“你方纔說那太監仔細着怕熬過火,是他和你說的嗎?”

 那嬤嬤原本已經開始收拾碗筷了,這時候被一問,有些躊躇地想了想才道:“並不是,只是奴婢見着那太監總是用藥匙在其中攪拌猜測的——”

 水樣星眸驀然化作一縷清泉,一切真相似乎就在瞬間近在咫尺,只差那一層薄薄的窗紗隔着,明月略微攥緊了手中的絹子道:“歡雲,你到御膳房中將給兩位乳母煮藥的罐子和藥匙拿來,記住,要悄悄的,不要讓人知道。”

 歡雲醒神明瞭,瞬時便離去。

 此時二皇子便已經轉醒過來,身上的刺癢叫他不能安睡,不過半晌便又哭鬧起來,芯妃滿眼的心疼,急忙抱進懷中,那幾位乳母也上前幫忙,阮無城便識相地退了出去。

 眼見着二皇子被乳母餵奶,卻因爲身上的刺癢吃幾口便不吃了,明月也是有些於心不忍,卻是轉而來到簾子外面,見到阮無城正在敞的窗戶前面有些微微失神,明月眼波垂下流轉一圈,終於是擡起蓮步上前道:“有心事?”

 白皙的眼瞼垂了下來,阮無城只是沉聲道:“沒有。”

 朱脣輕輕抿起,明月卻是和他站到同一條線上,仰望着輕薄的月光,寒涼的感覺似乎從月宮之中傳到地面,那月桂樹的顏色氤氳在兩人之間,卻是寂靜無聲的寒涼。

 半晌,阮無城終於是吶吶開口道:“若不是在藥上下功夫,便是在煮藥的東西上。”

 小巧的下巴帶着點點淺淺地窩,明月只是點首一下道:“不錯。”

 話音落下,卻是好似沉入了水低一般的寂靜,明月看向身邊不言不語地阮無城,只覺得心中一陣沒來由的情愫在做怪,她垂下眼眸輕聲道:“上官蓮葉那裏如何了?”

 阮無城噤聲片刻,才沉聲道:“那麝香手串是用雄麝的麝香做的,且紅麝香原就不多的。女子用來更加是損傷肌理,婉貴人日日戴在自己的手腕處,那藥力早已經順着她的腕脈進到肌理當中,再多的調養也不會有什麼起色。”

 朱脣翕動一下,明月卻是微微闔了雙眸,睫羽恍若蝴蝶振翅一般輕輕顫|抖,靜默在兩人之中蔓延,遠山眉黛噙起點點愁緒,明月才如蘭吐息道:“這件事情只怕皇后還不知情,但是你今日也看到了,宮中的爭鬥這樣厲害,只怕你的差事也不會好當。”

 阮無城如櫻的雙脣輕輕上提一下,似是月半的彎弧,卻帶着清冷的意味,轉瞬而逝,好似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地道:“太醫院上下便是一張嘴,想來也不過是婉貴人之前瞞着皇后找過四小姐,偷偷調養自己的身子。但是請安的太醫也必定是皇后親自指的,所以這件事情婉貴人不會察覺,自然皇后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