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踉蹌着走出密林,滿身的傷痕因着侍衛的衣着有些發緊地箍在身上而發痛,謝子懷幾乎是硬撐着滿身的劇痛前進。
燕嬪現在已經懷有身孕,所以防範一定會加重,自己想要殺掉她就更加困難,所以必須去尋找一位和燕嬪一向並不怎麼和睦的人來聯手。
前面的宮宇巍峨聳立,一樣的朱牆起伏在眼前並不見什麼異樣,這樣的甬路走了一陣子,就見到不遠處一行人提着藥箱走來,謝子懷陡然一驚,卻是躲避在一座拐角後面。
只見明月已經換上一身紅衣帶着巧兒進宮,謝子懷小心翼翼地窺探着明月的動向,大手緊緊地摳着朱牆的牆壁。
雙眸之中好似染了火一般地映襯着明月火紅的顏色,徑直走向芯妃所在的聚福宮。
失落宛若一塊巨石一般砸在謝子懷的心上,他手下用力幾分,卻是將那朱牆上面抓出一道道尖銳的印子。
——怎麼會?難道她已經察覺了?
謝子懷雙眉緊皺,失落地轉身,心中卻在飛快地盤算着。
自己原本打算去找芯妃幫忙,畢竟當初是燕嬪陷害了她,不管這件事情芯妃知道與否,自己都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她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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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妃這個孩子得來不易,所以必定會對燕嬪深惡痛絕,自己聯手的計劃也可以達到,只是不想上官明月會現行一步,眼下,不管芯妃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自己都不能再去找芯妃幫忙了。
頹然地靠在牆壁上,謝子懷心中不必的失望,其中又夾雜着點點怨氣:
爲何?爲何上官明月要這樣阻攔自己?若是有她的幫忙,這些事情便不會那麼麻煩了,想要出掉燕嬪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在她的安胎藥當中做下手腳,她便會得到報應。
但是上官明月卻拒絕了他的請求,甚至不肯給他一點點的機會,這才逼得他對衛舜君下手,偷了他的衣服混到宮中。
心下暗自輾轉出路,謝子懷卻是百無頭緒,眼下卻是心焦不已,以至於連不遠處走來的一行儀仗也不曾察覺。
遠遠的儀仗由遠及近,謝子懷卻還靠在牆壁上失神,直到一聲尖銳的呵斥,謝子懷才茫然地擡首尋找,便見到一個身着緋色宮裝的婢子正揚聲道:“大膽,見到小主還不跪地行禮?”
謝子懷一怔,便急忙跪地行禮,甚至不敢擡頭去看究竟是誰,強撐着不好使的右手道:“給小主請安。”
一陣寂靜,便聽見頭頂傳來一把子不耐的聲音道:“你是哪家的侍衛,走路的不長眼睛的麼?”
謝子懷一聽,頭低的更厲害了,但是因着右手不好使,只好單手撐着地面道:“小主恕罪,奴才、奴才……”
支支吾吾的話語讓上官蓮葉很是不耐,她的面上露出一副厭煩的神色,轎攆身旁的秋靜瞧見了,立刻厲聲喝道:“你這奴才是長了狗膽兒了麼?這會子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小主,奴婢看這東西紮紮實實地實在偷窺什麼呢!不如打發去慎刑司吧!”
謝子懷一聽便急了,慌忙將頭磕的砰砰直響,腦門都磕出了血印子道:“小主饒命,小主息怒。奴才是因爲做事不當心被公公打了一頓,身上的傷口疼的厲害,走到這裏實在是走不動了,才休息一下的!”
身上已經冒出了一層寒津津的白毛汗,謝子懷此刻當真是害怕了。
還沒有做任何事情便被打發到慎刑司去,這還不如在密林當中呆着。
上官明月說的對,憑藉自己的本事,只怕還沒有到燕嬪的宮中,便已經死過了千百回了。
上官蓮葉正了正身形,睨視着下面磕頭的人,冷哼一聲道:“今兒是怎麼了?光些惱人的事情了,燕嬪也就算了,連個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中!”
她說話間,妖|妹的眼睛盯在謝子懷的身上仔細瞅了瞅,見到他身上的衣裳格外眼熟,才驀然想起什麼似的,揚聲道:“這不是御前的衣裳麼?御前的人怎麼到了這裏?”
謝子懷一聽這話,心中卻是像炸開一個響炮一般,卻不想衛舜君是御前行走的人,難得今日這位主子也能識得這件衣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纔那些話他聽的分明,這會子心中已經飛快的轉圜着各種念頭,他沉銀幾分,才鼓起全身的力氣道:“是,奴才原本是御前行走的侍衛,但是因着做事不當心,所以被責罰了,還請小主寬恕!”
秋寧聞言卻是不屑地啐了一口道:“就算是御前行走的人,眼下也是在東宮之中,你可知道你得罪的是婉貴人?”
婉貴人?
這名字好生耳熟,謝子懷將那名字在心中繞了繞,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什麼,只是一味地叩首道:“婉貴人恕罪,婉貴人恕罪。”
面雖然顯露出一副貪生怕死的樣子,謝子懷卻在高呼兩聲之後道:“只要婉貴人能夠饒奴才一死,奴才願意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您讓奴才做什麼都行!”
這話卻是說的極重,上官蓮葉嘴角抽動一下,拿出一慣輕蔑的樣子,身子微微向前地抵着扶手道:“那你能爲本宮做些什麼呢?”
謝子懷聞言一怔,心中爆出極大的歡喜,看來自己賭對了,此刻便是最好的機會!
想着,謝子懷便壯着膽子擡起自己的臉,入眼便是一張妖冶嫵妹至極的面孔,她正饒有興趣地盯着自己,幾不可見地吞了一口口水,謝子懷纔敢將那話一字一句地吐露出來道:“奴才,願意爲小主除去小主的心頭大患。”
柳葉彎眉瞬間揚起一道斜峯,上官蓮葉的眼神之中便填滿譏諷的笑意,她用絹絲掩了掩嘴角的嗤笑道:“就憑你?”
那赤|赤果果赤果果|的嘲諷並沒有讓謝子懷有本分的怯懦,相反的,他卻露出一副勢在必得的笑意,伸出兩根手指在嘴邊擺出一個圈形,用力一吹,卻是嚇了上官蓮葉一跳,她陡然一驚之下,身邊的秋寧也後退一步,驚覺之下卻是一陣惱怒,上官蓮葉恨聲道:“你要做什麼?”
話音未落,便是一片貓兒的嚎叫,不多時,便見四周的朱牆和房頂上游|走來一羣貓兒,那些貓個個生的壯碩不已,白日裏眼中也冒着精光,叫人脊背陡然升起一陣寒涼。
上官蓮葉左右驚慌地張望了幾分,立即尖叫了一聲,衆宮人也嚇了一跳,紛紛想要驅趕,卻見到那野貓並沒有上前的意思。
“小主不必驚慌,沒有奴才的指令它們是不會傷害您的。”謝子懷適時的開口,卻是一揚手,那些貓兒便從牆上跳了下來,竄到他的身邊,一雙雙寒森森的眼睛看的上官蓮葉心驚肉跳的。
“這些貓,都是你養的?”上官蓮葉稍微穩定心神,終於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謝子懷應聲點首,面上露出幾分得意的神色道:“不僅是奴才養的,還只聽奴才一個人的。”
謝子懷的話說的極盡阿諛奉承,這樣的語調也叫上官蓮葉的臉終於恢復一些血色,她擡手正了正自己頭上因着驚嚇有些歪的髮釵才道:“本宮知道了,你既然想要活命,便要效忠本宮。”
謝子懷聞言立即叩首道:“承蒙小主不嫌棄,奴才定當盡心竭力。”
上官蓮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示意秋寧上前將謝子懷扶起,秋寧早已經沒有了剛纔囂張的氣焰,這時候也有些忌憚地上前,謝子懷有眼色地自己先起身,笑道:“哪裏能讓姑娘扶奴才起來呢。”
說着便自顧自地彈了彈身上的灰塵,看到秋寧臉上一陣厭惡,但因懼怕他身邊的貓,秋寧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
謝子懷起身謝過上官蓮葉,便見上官蓮葉擺了擺手道:“今日|你遇到本宮便是緣分,本宮瞧着你這一身也破爛了,便隨本宮回去換一身吧。”
謝子懷聞言立即大喜,急忙躬身行禮道:“多謝婉貴人賞識。”
頷首一下,上官蓮葉便帶着謝子懷回到了衍晴宮中,經過一番梳洗打扮,終於是神清氣爽地出現在上官蓮葉的面前,屆時上官蓮葉正在用茶,抿了一口過後,卻是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身上的傷還有好全,本宮自然不會安排你做些什麼,只是你在長街上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謝子懷立即會意,躬身一下道:“這是自然。”
上官蓮葉“嗯”了一聲,只是揚手,秋寧便將一荷包的銀子奉了上來,上官蓮葉從中拿出一錠銀子在手中把|玩,眼眉挑起,上官蓮葉卻沒有見到謝子懷見錢眼開的樣子,只是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道:“這是給你養傷用的,事成之後,好處是少不了你的。”
謝子懷應聲行禮道:“能爲小主效力是奴才的福分,奴才也不敢奢求什。”
這句話倒是出乎了上官蓮葉的意料,她有些驚訝但是那種質疑也不過是轉瞬而逝地道:“這邊奇怪了,你既然不喜歡錢,那麼你想要什麼?”
謝子懷躬身行禮道:“男兒志在四方,自然不是錢財可以牽制的。”
輕哼一聲,聽到謝子懷這樣的回答,上官蓮葉也算是安心了不少,男人不圖錢財便是圖權勢,這人還算是聰明。
她將銀子扔到他的懷中,還是道:“你倒是有志氣。叫什麼名字?”
謝子懷恭恭敬敬地行禮一分才道:“奴才謝子懷。”
“好。”上官蓮葉輕笑一聲,才道:“謝子懷,只要你能幫本宮除去心腹大患,本宮也必定保你飛黃騰達。”
這一次,謝子懷的臉上才如期地流露歡欣的神色,再次行禮道:“多謝婉貴人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