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猛烈的震動,顧錦年好不容易抓凌少軒的手被震開了。
與此同時,整個轎廂開始緩緩往下沉。
那僅夠一人的逃生位置越來越窄,轎廂內的光線也越來越暗。
凌少軒頓時一驚,他面色蒼白,整個轎廂在下滑,這意味着很有可能會出現墜梯事故!
“電梯掉下去了,快想辦法!”他立即衝工作人員咆哮。
可這個情況,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們全都一臉惶然,不知所措。
眼看着原本觸手可及的逃生機會就這樣在眼前消失,顧錦年上揚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她慶幸自己剛纔因爲震動鬆開了手,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她或是凌少軒都很有可能現在就受傷,被直接夾斷手臂。
慕流光已經察覺到了整個轎廂在下滑的事實,他放下了顧錦年,一時間,整個人都還有幾分茫然,沒能接受這個現實。
可現實就是,他們兩個都逃不出去了。
顧錦年崩潰了,她回頭看着慕流光。
光線正在一點點變暗,她淚眼朦朧,而他眼中充滿絕望。
“慕流光,你不應該來救我的……”她啜泣着,“你應該去結婚的……”
她看到了慕流光有所動容,眼中的神色讓她心疼,然而,最後一道光線也消失了,一切都隱沒在了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轎廂在黑暗中緩緩下沉,頭頂衆人焦急的驚呼聲不時傳來,越來越遠……
顧錦年一下子跪倒在地,哭道:“完了……電梯要滑下去了,這次我們死定了!”
這樣的新聞她也不止看了一次兩次了,這麼高墜下去,他們會被震成肉餅的。
更可怕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能夠自救了,眼前這個情況,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除了等死,還能如何呢?
顧錦年徹底崩潰了,眼淚洶涌澎湃,剛纔她一個人被困在這裏的她時候就已經想了很多很多了,她想過的最壞的可能,就是發生墜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現在一切應驗了!
她已經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也有想過她可能真的會喪身於此,但對於慕流光來說,這個情況始料不及。
方纔他還滿心歡喜的以爲他可以救出顧錦年的,可現在,連他自己也搭進來了。
電梯正在黑暗中無聲滑行,他們都能夠感覺到那下墜的力量,就算他還有心要抗爭一把,卻因爲對這方面欠缺知識完全無法自救。
他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他和顧錦年,很有可能就要葬身在這裏了!
這一瞬間,慕流光的大腦中像是過電影一般不斷的在過着許多的畫面,親人的音容笑貌紛紛在眼前浮現,如果要死,他當然有很多遺憾。
他沒能爲自己的母親林心美報仇。
他還沒看見自己的兒子慕子軒長大娶妻。
他也沒有爲自己的父親慕朝養老送終。
他有太多的太多的遺憾了,全都沒有辦法實現了,除了接受要走的現實,他沒有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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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把他心底那點小祕密告訴顧錦年,也許這是他有生之年最後一個機會。
“不要怕,顧錦年,有我陪你!”慕流光猛然在黑暗中抱住了她,將她緊緊按在懷中,他的心口處陣陣悶疼,像是有什麼要將他的心臟捏碎一樣。
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對不起顧錦年。
如果不是他非要顧錦年來參加這個婚禮,並且要她當他的伴娘,或許顧錦年就不會遭此大難了。
然而顧錦年這些年積壓在心頭的悲憤卻一股腦的全都爆發了出來,這無妄之災讓她徹底失控。
“慕流光,我恨你!”她的拳頭無力地捶打他的胸口,哭喊着:“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變成這樣!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失去一切!我說了我不想做伴娘,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如果我今天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在黑暗中抱緊情緒崩潰的顧錦年,用心疼的聲音說:“你死,我陪着你一起死!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我也不後悔下來救你,能跟你一起死,我很幸福,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孤孤單單一個人上路的!”
“你現在講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命都要沒了,裝什麼裝!”顧錦年撕心裂肺地喊着。
可好像,她忽然也哭不出來什麼了。
眼窩痠痛,眼淚流不出來的感覺,她只覺得頭暈腦脹,整個人意識都開始飄忽起來。
被困在這個狹小的地方,電梯還在不斷緩緩的下降,氧氣正在一點點消耗,顧錦年崩潰的哭喊加重了她缺氧的情況,然而她還不自知。
“我要裝的話,我何必以身犯險來救你?”他反問。
他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電梯會停下來,還是會越來越快下墜,看樣子,這裏就是他們兩個人生命的終點了。
她的哭泣聲戛然而止,一瞬間,一切安靜了起來,氣氛沉痛。
既然都要死了,情況也不樂觀,也許他們很快就會摔到底層了,慕流光不想浪費時間了,他一把拽住了顧錦年,狠狠的就吻了她一下!
顧錦年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們都要死了,他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裏佔她的便宜!
見過色的,還沒見過這種色中餓鬼好嗎?
“顧錦年,我有話跟你說!”他抱着她,語氣焦急,完全不顧她的掙扎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是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但是我是愛你的,我之所以會對你這樣,一切都是因爲我愛你!”
他竟然說愛她,顧錦年嚴重懷疑她產生幻覺了。
她在黑暗中瞪大雙眼,瞪着那虛空的黑暗,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着什麼,只感覺腦子很亂。
“我唯一愛的女人就是你,如果還能有來生,我會用盡一切來補償你,顧錦年,你聽到了嗎?”
慕流光語氣感傷,顧錦年感覺到了他貼在耳畔的溫熱臉龐上落下了一滴淚,那滴淚順着她的耳廓往下淌,涼涼的,癢癢的。
她從沒有想過她會和慕流光被困在這種地方,更沒有想過這種生死一線的時候會被慕流光告白,她現在完全處於恐懼中,什麼迴應都沒有,也不知道能怎麼迴應。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
每過一秒,他們活着能交代遺言的時間就少了一秒。
顧錦年短暫的沉默讓慕流光忍無可忍了。
他捏着她的肩膀忽然瘋了似的使勁搖晃:“顧錦年!你聽到我在說什麼了嗎?我們就要死了,我說我愛你,你沒有聽到嗎?”
“我、我聽到了……可是,我、我懵的……”顧錦年正在心中默默倒數着他們活着的時間,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想什麼應該想什麼。
她流着淚,不知道說什麼好,只知道自己整個人都是懵的。
“顧錦年,如果有來世,我會對你好的,我要和你在一起!顧錦年,我愛你!你聽到了嗎?答應我!”他狠狠命令着,生怕黃泉路太長,他們會走散。
這輩子,他很後悔沒有對她好一點,明明愛着她,卻從來不肯輕易表露。
可這輩子,他已經沒機會了。
一切,就只能到下輩子了。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他要和她在一起,對她好,好好的彌補她。
顧錦年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抱着他,她仍然是害怕死亡的,可是,在他說了愛她之後,她覺得就這樣死了也不虧,起碼她還覺得有點希望,起碼還有下輩子。
“你,你不許反悔,如果你對我不好,我下輩子也不理你!”她哭着說。
“我答應你!”
他們緊緊相擁。
這一刻,死亡的恐懼將他們的感情無限放大,放大到他們再也無法忽視的程度。
有沒有下輩子他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這輩子就這樣結束了。
他們都相信,就算他們死了,長輩們也會好好的撫養慕子軒長大的,雖然還有很多遺憾,但就這樣了吧。
他們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能夠感覺得到,他們彼此心照不宣,看來,他們是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兩個人用盡力氣抱緊對方,從彼此的懷抱中尋找安慰。
“慕流光……我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軒軒……”顧錦年的眼淚終於再次洶涌起來,“我好後悔,我沒有在身邊陪他……”
“不要擔心軒軒,他很聰明,很早熟,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慕流光,都怪你,一切都怪你……”
“嗯,對,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的小姑奶奶……”
黑暗中,他們輕聲說着,氣氛感傷。
然而,他們頭頂上卻忽然亮起了一片亮光!
兩個人仰頭,是燈光,電梯通電了!
“有電了!”顧錦年立即鬆開他,破涕爲笑。
慕流光心中狂喜,有電,這意味着他們還是有機會逃出生天的!
然而,情況卻不容樂觀。
慕流光看了一眼樓層指示燈,他發現樓層顯示跳得很快,已經跳到了七樓了!
一開始電梯是緩慢下滑的,後來越來越快,按照這個下墜速度,電梯很快就會跌入最底層,就算他們不死,恐怕也會震個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