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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靈兮的話,再一次被穆寒清吞沒在口中,他已經不想在靈兮口中聽到任何拒絕他的話。
兩人灼熱的呼吸在彼此的鼻息之間交融,兩人的呼吸皆是一滯,眼波流轉之間,情義濃得化不開。
靈兮也沉迷了,她有些自暴自棄的想,會不會這樣,他們就能靠近一些?
會不會,他就不會這樣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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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靈兮軟化身體,穆寒清的脣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他說:“靈兮,即便日後要與天地爲敵,我也要你!”
“殿下!”靈兮眼裏的熱淚,因爲穆寒清這句話而氾濫,她伸出手勾住穆寒清的脖子,對他淺淺一笑。
穆寒清發了狠一般,狠狠的摟住靈兮的腰,讓她更加貼合自己。
“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你!”穆寒清宣誓一般的說完,清冷的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
靈兮就這樣,迷失在他的微笑裏。
“殿下!”哪怕是毀滅,靈兮也認了!
轟!
書房的大門被人大力推開,讓沉迷在情事中的兩人皆是一愣,穆寒清擡眸,殺氣騰騰的看向門口,卻見張嬤嬤哭着跑了進來。
隨着門被打開,一股冷風灌進來,瞬間就吹醒了靈兮。
她羞赧不已的推了穆寒清一把,見穆寒清紋絲不動,靈兮生氣了,咬咬牙,屈膝便是石破天驚的一頂。
嘶!
穆寒清瞬間便了顏色。
靈兮趁機一把推開他,將衣衫往身上一裹,便越過張嬤嬤跑了出去。
“該死的!”穆寒清疼得冷汗直流,可爲了維護高冷矜貴的形象,他卻不動聲色的用幽冷的眼神看着張嬤嬤。
“你最好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不然連你主子一道,都給本王滾出七王府!”
張嬤嬤顯然也被剛纔那一幕驚呆了,聽了穆寒清的話,她嚇得縮成一團跪在地上,一邊給穆寒清磕頭,一邊說:“求求殿下救救大小姐吧,大小姐不知怎麼了,一直不停的吐血,止都止不住。”
“她吐血不去尋大夫,卻來尋本王何用?”穆寒清一肚子的火還沒瀉,被張嬤嬤打斷了好事,語氣自然不好。
張嬤嬤不斷磕頭說:“殿下,昨夜王妃見過大小姐,今日大小姐就變成這般模樣,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還請王爺去看看!”
昨夜,溫嬪處連葉景依都參與了?
“昨夜他們都說了什麼?”穆寒清問。
這……
張嬤嬤畏懼的看了穆寒清一眼,不敢說。
“不說,那就讓你家大小姐去死吧!”穆寒清薄涼的說。
張嬤嬤聽後,連忙說:“昨夜溫嬪娘娘請了王妃去給大小姐和青禾姑娘瞧病!”
“她們一起病了?”穆寒清薄涼的問。
張嬤嬤連連搖頭,眼裏的懼意已經十分明顯。
“……”穆寒清竟懂了,他抽了抽嘴角,暗罵一句:“該死的蠢貨!”
因爲青禾跟葉景依都沒病,所以……
所以該死的葉靈兮以爲,病的人是他是麼?
那麼,適才的討好與迎合,都是因爲同情?
很好!
穆寒清被靈兮氣笑了,他大步越過張嬤嬤,冷聲說:“去,請你家三小姐,讓她給你家大小姐治病!”
“殿下,這萬萬使不得啊!”
“放心,有本王在,她不敢下毒!”穆寒清說完,已經先一步朝得月閣走去。
再次見面,靈兮不免尷尬,可穆寒清卻當她不存在一樣,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靈兮神色一黯,尷尬的說:“不知殿下尋靈兮過來是有何事?”
“你昨夜見過景依?”穆寒清冷聲問。
靈兮頓了一下,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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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她現在吐血不止,可是你的傑作?”穆寒清的話語,讓靈兮錯愕的擡頭。
她看了穆寒清一眼,見他確有指責之意,心頭不禁一涼,話語也變得冷漠了幾分:“殿下既然懷疑,那定是有證據,請殿下將證據拿出來。”
“治好她!”穆寒清避開了靈兮的話題。
可靈兮卻發了狠了,她眸色涼涼的看着穆寒清說:“我不會治,我也治不了,殿下若是有證據,大可將我送到大牢去,反正……我又不是沒去過!”
很好!
穆寒清咬牙,走上前來,一把抓着靈兮的手,拉着她走到內室去,指着榻上氣若游絲的葉景依對她說:“她活你活,她死……你也別想好過!”
那句“她死”那麼容易說出口,可要說讓靈兮去死,他卻終歸說不出口,最後硬生生的轉成了“你也別想好過。”
靈兮倔強的看着穆寒清,大有你有本事便殺了我的勢頭!
“殿下,您怎能讓葉靈兮這個蛇蠍婦人給我景依治病呢,她都已經這樣了,想來也是治不好了,您就過來看看她吧,了卻她這一生執着追隨殿下的心願也好!”葉江氏用陰森森的眼神看着靈兮,像要將靈兮看穿一般。
靈兮淡然處之,倒是穆寒清,神色幽幽的看着葉江氏道:“你是大夫麼?”
“不是!”
“既不是,爲何如此斷定,你的女兒就快死了?”穆寒清冷冷的看着她,眼裏全是幽冷之色。
聽了穆寒清的話,葉江氏抹着眼淚恨聲說:“殿下爲何不自己來看看,看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有詐!
穆寒清與靈兮同時在心裏下了結論,葉江氏兩次要求穆寒清靠過去,定有什麼原因!
“大夫人哭哭啼啼不讓我靠近,卻非要殿下過來,倒是好笑了!”靈兮走過去,伸出手要去給葉景依號脈。
葉江氏見狀,一把將靈兮推開,恨聲說:“你休想靠近我女兒!”
靈兮被推得後退幾步,穆寒清見狀,連忙走上前來,一把將靈兮摟住。
“來人,將這潑婦給我抓起來,你當這是葉家麼?”靈兮走過去,狠狠推了葉江氏一把,葉江氏觸不及防,被靈兮推倒在地,隨行的宇馨與香芹見狀,一起拉着葉江氏便將她扭出去,關上房門,任由她在外面嚎。
終於清靜了!
靈兮鬆了口氣,坐下來平復了一下,便擡起葉景依的手給她號脈。
號完脈之後,靈兮又看了看葉景依吐的血,然後才嘆息着說:“她中了相思子與狼毒草!”
聽了靈兮的話,穆寒清拉着宇馨就走,只留下一句“我去讓千城來協助你!”
“小姐,這相思子與狼毒草都是些什麼毒呀,能將殿下嚇成這樣?”香芹不解的問。
靈兮神色幽幽的看了穆寒清離去的方向一眼,淡聲說:“你瞎說什麼,殿下怎麼會怕這東西,他定是想到什麼,去調查去了。”
“哦,那現在怎麼辦?”香芹問。
靈兮笑着說:“沒關係,我有辦法,你去取銀針過來!”
香芹將銀針取來之後,靈兮在葉景依的涌泉天闕膻中三大穴道上分別紮了一針,然後從藥箱裏取了一顆丹藥放在葉景依口中,便對香芹說:“我寫個方子給你,你照這方子去抓藥回來,抓回來的藥和要給葉景依喝的時候,都要讓我先驗過,方纔可以餵給她吃。”
“諾!”
靈兮寫好了藥方,讓香芹去了藥店之後,便淡聲說:“千城大哥可來了?”
“王妃請吩咐!”千城從外面走進來。躬身道。
靈兮笑了笑說:“葉景依未醒來之前,還請好好看着她,千萬不要讓人有機可乘。”
“王妃請放心,屬下定好好守着!”
靈兮總覺得,千城眼裏有一股殺氣!
可她卻不動聲色的說:“這個地方,我也不便久留,先告辭了,對了,尤其不許葉江氏靠近喲!”
千城一震,而後拱手:“王妃思慮周全,屬下定不負重望。”
“我聰明沒用,要葉景依自己發現,這件事情才能圓滿!”靈兮說完便走了。
椿桃站在角落裏,看着靈兮與千城打啞謎一樣的說話,只覺得雲裏霧裏,根本不知何意。
靈兮回去之後,便一直坐在房中看書。
卻聽見大門轟的一聲被人推開,靈兮不爲所動,繼續翻着手裏的書,一副與之無關的樣子。
“葉靈兮,你憑什麼不許我靠近我女兒,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你害怕被我看見是不是?”葉江氏指着靈兮破口大罵。
靈兮將書放在桌案上,淡聲說:“看來,大夫人是還沒學乖,不過礙於你是我的長輩,我不便與你動手,你對我不敬,我也就不與你計較……”
“爲什麼不計較,必須計較!”不知宇馨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進來,抓着葉江氏啪啪就是兩耳光。
葉江氏被打懵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她咬着牙指着宇馨破口大罵:“小踐人,什麼時候輪到你對本夫人動手動腳了?”
“老踐人,你連自己的女兒都捨得下毒,卻還在我們王府耀武揚威,你以爲這是你家後花園麼?”宇馨啪啪又甩了葉江氏兩耳光。
她故意沒讓靈兮看見,卻露出了自己的爪子,兩爪子打下去,葉江氏的臉上瞬間就多了幾條血痕。
啊!
葉江氏疼得尖叫起來,靈兮卻置若罔聞,只淡聲對宇馨說:“將人轟出去吧,怪吵的!”
宇馨指着窗戶說:“對她何必客氣!”
轟的一腳,竟將葉江氏從窗戶踢飛出去,看着那個被宇馨造成的大窟窿,靈兮緊了緊衣衫,淡聲說:“你這丫頭,你把我窗戶踢壞了,夜裏得多冷啊?”
說完,靈兮就進了內室。
宇馨拍了拍手說:“讓殿下來弄!”
說完,就興沖沖的跑了。
靈兮悵然的站在門口看着宇馨的背影,喃喃的說:“也不知,你這xin子,殿下要何時才能抱得美人歸!”
過了沒一會兒,穆寒清來了。
他看了一眼那個窟窿眼,勾了勾脣,就朝內室走去。
乍然見他,靈兮立刻防備的拿着繡花針擋在胸前問:“殿下有事?”
“你要是給自己渾身上下上鎖,可能會稍微安全一些!”穆寒清頗有些下流的上下掃了靈兮一眼。
靈兮氣得跺腳:“殿下若是無事,就恕靈兮不久留了!”
“本王剛纔的事都沒做完,你卻想跑?”穆寒清將“做”字咬得頗重。
靈兮咬碎了一口銀牙,才控制自己想要毒死他的衝動,盛怒之下,她卻笑了,“我現在渾身上下都是相思子跟狼毒草的毒素,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話……”
“甚好!”穆寒清一點懼意都沒有,直接走過來,抱着靈兮就將人丟到榻上。
靈兮嚇得閉上眼睛,迎接接下來的頭暈目眩,可是預期的疼痛沒有來,因爲穆寒清用大手托住了靈兮的頭,然後將她壓在身下。
“想跟我玩花樣,你還嫩了點!”穆寒清的手指在靈兮的衣襟上流連,隔着厚厚的冬衣,靈兮不可思議的能感受到他手指遊走的熱度。
靈兮羞紅了臉,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抵在穆寒清的胸口,期期艾艾的說:“殿下……”
“留點力氣,待會兒慢慢叫!”穆寒清的雙眸着了火一般的炙熱,恨不能將靈兮融化在他眼中。
靈兮又羞又氣,咬着牙倔強的看着他。
被她這樣瞪着,穆寒清卻笑了,他翻身躺在靈兮身邊,用手支着頭,輕佻的笑着說:“葉靈兮,你該慶幸,你遇到的那個人是我!”
什麼?
靈兮茫然的看着穆寒清,卻聽他笑着說:“不如,我們讓人誤會得更深一些?”
言落,穆寒清又覆上來,卻聽到屏風處傳來驚呼聲。
“你這孩子……”
靈兮捂着臉,總算是領會了穆寒清話中的意思!
穆寒清慢條斯理的從靈兮身上下來,整理了衣冠之後,又低下頭來,湊到靈兮耳邊說:“讓你清淨了一個月,夠意思了吧!”
混蛋!
靈兮知道了,他是故意的!
只要溫嬪確定他們之間有什麼,就會將生孩子的苗頭指向她,可……可她一個黃花閨女,去哪裏生孩子去?
“我到底哪裏得罪殿下了?”靈兮終於忍不住問了。
穆寒清回頭,淡淡的看了靈兮一眼,走了一步,又湊過來,低聲說:“我或許該在你身上試驗一下,證明我能讓你生孩子!”
噗!
原來……
竟是因爲這個!
穆寒清走出去後,心情大好的與溫嬪問好,溫嬪冷眼睨着他說:“人家都不喜歡你,你這是何必?”
“誰說她不喜歡?”穆寒清笑着離開了房間。
溫嬪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少時,靈兮期期艾艾的從內室走出來,她福了福禮道:“娘娘尋我,可是事?”
嗯!
溫嬪清了清嗓子,淡聲道:“他素來愛胡鬧,你卻不能由着他,青天白日的,總歸是不好!”
呃!
靈兮好不容易平復的臉色,瞬間爆紅。
她想解釋,可當下那種情況,她要怎麼解釋?
罷了,且先看看,這位娘娘到底要做什麼吧?
靈兮的沉默,對溫嬪而言就是默認,她倒是樂見其成,現在只要誰能給她生個孫子,誰就是好樣的。
她壓根就忘了自己此來,是來興師問罪的。
“娘娘可是爲葉景依的事情而來?”靈兮想,目前家中除了葉景依的事情,也沒旁的事了吧?
溫嬪倒是沒想到,葉靈兮竟會主動提起,她道:“是啊?那張嬤嬤與葉江氏去本宮那裏哭訴,說你不許她見自己的女兒,你這又是爲何?”
“若靈兮說,葉景依身上的毒是葉江氏下的,目的是爲了對付殿下,娘娘信麼?”靈兮沒心思與葉江氏鬥,最好的結果,就是交由溫嬪。
溫嬪自然是不信的,她冷聲道:“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她怎麼可能害自己的女兒呢?”
“倘若,是爲了兒子呢?”靈兮追問。
爲了兒子?
溫嬪被靈兮問住了,她雖是女兒身,可也不得不承認,兒子在父母心中的地位,確實比女兒重要。
“我去給葉景依祛毒,葉江氏不許我靠近,非說葉景依要死了,讓殿下去葉景依身邊,一再強調要殿下過去,殿下生疑,便讓我去看,可她激動不已,死活不給我看,後來我命人將她趕走,才得以給葉景依祛毒。”靈兮將經過交代了一番,然後交由溫嬪自己去度量。
溫嬪能在腥風血雨的後宮廝殺出一條康莊大道,僅憑美貌自然是不夠的,聽了靈兮的話,她便知曉,這其中定有緣由。
“那葉景依身上中的什麼毒?可能治癒?”
“能!”靈兮斬釘截鐵的說:“娘娘也知道,殿下體內有餘毒未清,不管是什麼毒,都有可能引發殿下體內的餘毒,頃刻間就能要了殿下的命,到那時,葉景依沒了依靠,再被逼着說毒是我下的,沒了殿下庇護,我必死無疑,這樣一箭雙鵰的妙計,一方面替葉家出了氣,一方面幫某位皇子除掉了殿下……”
“你別說了,這對蛇蠍母女,竟在我七王府興風作浪,真當本宮是死人麼?”溫嬪怒極了,一掌拍在桌案上,便要起身去尋葉江氏的晦氣。
靈兮卻叫住她說:“溫嬪娘娘,葉景依再壞,可她不會殺殿下,此事……全在葉江氏!”
“你放心,本宮自有法子!”說罷,溫嬪便走了出去。
看着溫嬪離去的背影,靈兮眼裏滑落一滴清淚,而後她垂着頭看自己的雙手:“我這雙原本用來解救蒼生的手,現在竟變成了殺人的手!”
“小姐,那葉江氏自己尋到王府來作死,哪裏怪你?”香芹從外面走進來,握住靈兮的雙手,開解道。
靈兮嘆了一聲道:“可是,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看,殿下卻喜歡得緊呢!”香芹打趣道。
靈兮詫異的看着香芹,不明白她爲何忽然又對穆寒清改觀了。
“小姐,這是給葉景依抓的藥,要我是小姐,我就毒死她,一了百了!”香芹將藥遞給靈兮,靈兮哭笑不得的說:“你胡說什麼,要是被人聽見,定會以爲我居心不良!”
香芹吐了吐舌頭說:“是是是,小姐您是菩薩心腸,我呢就是那惡奴,藥給您,我去端爐子過來,菩薩您就賜藥給那踐人喝了,日後再讓那踐人來殘害您就對了!”
“是是是,香芹小仙女,小女子說話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趕緊去吧!”靈兮被她說笑了,可香芹走後,靈兮卻立刻沉下臉來。
害她的人,害穆寒清的人,會是同一個人麼?
可她一個小小的女子,即便會些醫術,也沒到那麼重要的地步,怎會與朝堂牽扯到一起了呢?
所有的一切,沒有答案!
是夜。
七王府門口傳來嘈雜聲聲,連在後院守着葉景依的靈兮都被驚動了,她喊了一聲:“千城大哥?”
“王妃,外面的事情殿下會處理,您還是……”
“我去看看,勞煩你守着葉景依!”靈兮笑了笑,沒有采納千城的提議。
靈兮到時,只見火光沖天,門前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鐵甲錚錚的御林軍,少說也有兩三百人,將整個七王府圍得水泄不通。
一襲白衣的穆寒清站在門口,一臉淡然的看着那些人。
見靈兮出來,他回頭睨了一眼,而後伸手將她拉到懷裏,用自己的披風將靈兮裹在期間,淡聲說:“外面這樣冷,你出來作甚?”
“外面這樣冷,殿下又出來作甚?”靈兮笑問。
穆寒清笑道:“我父皇大約是想叫我進宮去……喝茶吧?”
“那敢情好,我最善烹茶,尤其是初雪時的茶,不知我能否同行?”靈兮不以爲意的笑着說。
穆寒清濃眉一擰,放在靈兮腰間的手微微用力,可語氣卻依舊清淡:“宮中善烹煮的宮女多得是,哪裏輪的上你?”
“可我想與殿下在一起!”靈兮很堅定的說。
穆寒清怒了,葉靈兮這傻女人,竟要來湊這個熱鬧,真是該死!
“既然七王妃善烹茶,那便隨咱家一同去見陛下吧?”文公公從御林軍身後走出來,陰森森的看着靈兮說道。
“文公公,她與此事無關,何必如此?”穆寒清話語雖淡,但看向文公公的眼神卻透着寒意。
若是平素,文公公定會嚇得不敢看穆寒清,可今日他卻笑着說:“殿下跟王妃夫妻情深,奴才羨慕不已,只是想成全王妃而已。”
靈兮笑看穆寒清道:“寒夜漫漫,靈兮不想一個人,與殿下同去,殿下心疼我熬夜,便能早些回家,對不對?”
那一刻,穆寒清寒冰似的心底,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皴裂,有一絲絲的陽光透了進去。
“那,就一起吧!”穆寒清將靈兮抱起來,朝文公公走去。
皇宮。
皇帝坐在軟榻上,他面前放着一個小小的炭爐,炭爐上的開水正冒着熱氣。
見到靈兮與穆寒清相攜而來,他挑了挑眉,目光在靈兮臉上停駐了片刻,才淡聲道:“來人,給七王爺夫妻賜坐。”
“陛下,靈兮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陛下允許!”靈兮跪在皇帝腳邊,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皇帝勾脣輕笑:“你倒是說說?”
“因着靈兮是醫女的身份,略懂一些養生之道,素來師父便告訴靈兮,初雪烹茶,飲之可益壽延年,是以靈兮想取雪烹茶,爲殿下儘儘孝道。”靈兮淺笑着說。
可皇帝聽見靈兮說的話,卻臉色大變。
“你說,你師父喜歡初雪烹茶?”他驚訝的問。
靈兮恭敬的回答:“是啊,師父烹茶還有一個習慣,取初雪烹煮雨前龍井,並配以紅棗,鮮甜清香軟糯口感豐厚。”
“好好好好好,你去取雪!”皇帝激動得連說了幾個好字。
穆寒清看着靈兮與宮女一道出去的背影,心頭掠過一絲疑惑。
靈兮很快便取了初雪過來,跪坐在軟墊上,開始烹茶。
“老七,可知父皇叫你來作甚?”皇帝問。
穆寒清的眼神始終不離靈兮,只淡聲說:“父皇叫兒臣自有父皇的目的,兒臣怎敢揣度聖意?”
“有人同父皇說……竟說你不是我兒子,你說這事可笑不可笑?”皇帝雖說着可笑,可他的臉色卻一點都不像是好笑的樣子。
靈兮用扇子扇着火,心裏驚濤駭浪,可面上卻一絲不亂。
“父皇的意思是說,母妃對父皇不忠麼?可據兒臣所知,母妃自嫁給父皇,便從未離開過皇宮,直到月餘之前,被貶出宮。”穆寒清似笑非笑的說。
要不是礙於皇帝在面前,靈兮真想扶額!
哼!
皇帝果然怒了,他指着穆寒清道:“有人告訴朕,說你不是真的老七,說老七體內的離原的三蟲七花兩生膏無藥可救。”
“既是謀殺,那那人又如何得知,兒臣中的什麼毒,既是謀殺,他定知道害兒臣的人是誰,父皇可曾問過,那人是誰?”穆寒清寒氣森森的問。
靈兮見狀,輕輕的拍了穆寒清的手說:“殿下,您怎可這樣對陛下說話?”
穆寒清覺得手一麻,再看靈兮,卻見她水汪汪的眼睛裏帶着一絲狡黠。
小東西!
穆寒清心裏落了一根羽毛,若不是有外人在,他定……
“來人,將太醫叫過來,讓他同七王妃一同替老七號脈,並將結果寫於紙上,朕倒是要看看,這位名滿京都的小神醫,診斷的結果,能否與太醫一致。”皇帝怒道。
文公公見狀,跪在地上哀求道:“陛下您要保重身體,萬萬不可動怒啊?”
“滾出去!”穆寒清與皇帝同時開口,而後又怒氣沉沉的看向對方。
靈兮倒是笑了,她溫言軟語道:“陛下與殿下這xin子,說不是父子誰信?”
兩人皆沒理會靈兮。
靈兮不以爲杵,將雪水劃開,看着水中起了氣泡,連忙轉到小火。
皇帝用迷離的眼神看着靈兮,但眼神又好像越過靈兮,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老東西!”穆寒清見皇帝看靈兮,不快的腹誹。
不多時,太醫領命前來。
“微臣見過陛下,見過殿下與七王妃!”太醫行禮之後,便垂手靜默一旁。
皇帝淡聲道:“你與七王妃分別給七殿下號脈,將結果寫在紙張上,互相之間不可交流!”
“這……微臣領命!”太醫疑惑,但卻不敢問。
兩人分別替穆寒清號脈之後,便被文公公領着去了相距甚遠的兩個桌案,寫下了穆寒清的病情之後,再由皇帝自己去收。
整個過程,穆寒清老神在在,一點都沒有心虛的感覺。
皇帝不禁疑惑,這到底是那人在挑撥,還是穆寒清太過強大?
皇帝打開太醫的診斷結果,上書:脈象虛滑,時強時弱,心脈冰冷無力,卻有餘毒未清,符合三花七蟲兩生膏之症狀。
皇帝看了穆寒清與靈兮一眼,又打開靈兮的診斷結果,上書:脈象滑而不實,強弱不等,心脈冰冷似有似無,符合三花七蟲兩生膏之症狀。
兩人表述雖不同,但結果卻一樣!
“再去宮外將周老先生請來!”皇帝不信,咬牙道。
這時,水咕嘟咕嘟的開了。
文公公看皇帝,皇帝看靈兮,靈兮卻笑着對穆寒清說:“初雪茶可成,但殿下卻不能享用了,待周老先生診斷結果出來後,靈兮再爲殿下單獨烹煮可好?”
“好啊,反正你欠我的,也不止一壺茶!”穆寒清不以爲意的說。
靈兮鬧了個大紅臉,跺着腳抱怨:“殿下真是……”
皇帝怒目,好你個老七,還有心思調情!
靈兮不再看穆寒清,將烹好的初雪茶奉上,文公公見狀,搶先一步將茶奪下,厲聲說:“七王妃難道不知,陛下飲食,皆需試毒?”
“文公公是說,本王的王妃是個蠢貨,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用自己烹煮的茶來毒害父皇麼?你當她是想加害本王的蠢貨麼?”穆寒清冷聲道。
靈兮嘆息,這人拐着彎把所有人都罵了。
“拿來!”皇帝冷聲對文公公說。
文公公卻不拿,他仰頭飲盡杯中茶,而後跪下說:“陛下,奴才一片忠心,還請陛下明鑑。”
“陛下請!”靈兮又倒了一杯,奉到皇帝手上。
看着白玉茶盞中,那被靈兮雕成花朵狀的紅棗,皇帝眼裏閃過一抹氤氳,而後仰頭一飲而盡。
“好茶!”皇帝將茶盞放下,對靈兮說:“再來一杯!”
靈兮又給皇帝續了一杯,皇帝喝下之後,感嘆道:“二十五年了,朕總算是能再喝上一口這初雪茶了!”
“陛下喝過?”靈兮笑問。
“嗯,但是太多年了,朕都快忘記這是什麼感覺了!”皇帝說罷,又喝了一口。
靈兮柔聲道:“陛下若是喜歡,可命人將初雪封存起來,陛下想喝的時候,便命人說一聲,靈兮定來伺候陛下飲茶!”
“你這小女子倒是聰明得緊,待你的丈夫脫罪之後,再與朕賣人情吧!”皇帝很不給面子的說。
靈兮依舊笑:“靈兮相信,殿下就是殿下,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也不是誰都能構陷的。”
“最好是!”皇帝道。
“若是證實殿下確是七皇子,那陛下會如何處置造謠之人?”靈兮問。
穆寒清看着皇帝淡笑,他涼聲說:“只怕父皇早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是麼?”
“你若能自證清白,朕便封你爲寒清親王,復享隆恩。”皇帝冷幽幽的看着穆寒清道。
穆寒清握住靈兮的手說:“還是將母妃接回宮吧,婆媳婆媳,千年難解的難題。”
“她既已經離開皇宮,便再也不能回來。”皇帝薄涼的說。
穆寒清不再說話,偌大的宮殿裏面,只剩下靈兮扇風的聲音。
“陛下,周老先生來了!”門外傳來太監稟告的聲音。
“請!”
周老先生進來後,見靈兮與穆寒清都在,微微有些錯愕,可他卻目不斜視,跪在地上給皇帝請安。
“勞煩周卿幫我這七皇子看看,他身上的毒,可能解?”皇帝說罷,穆寒清便走過來,站在周老先生面前,躬身道:“煩請老先生!”
“殿下客氣!”周老先生拱手道。
他替穆寒清號脈之後,得出的結果與靈兮與太醫一致。
皇帝疑惑的問:“都說離原的三花七蟲兩生膏是天下劇毒之物,老七餘毒不曾解,卻爲何能安然?”
“陛下只見殿下安然,可靈兮卻見多了殿下毒發時的痛苦!”靈兮走到穆寒清身邊,握住他的手淒涼的說。
“那你且說說,爲何他能數月安然?”皇帝問道。
穆寒清苦笑一聲,對周老先生說:“再請老先生幫個忙,將我的毒素激發,讓父皇看看,我這毒發時,是怎樣的苦楚!”
“得罪!”周老先生說完,手中便多出了一排銀針,他大手一揚,那些銀針便像有生命一樣,朝穆寒清身上各大穴道飛去。
靈兮緊張的揪着自己的衣襟,這個結果,卻是她碼不住的!
少時,穆寒清痛苦的伏在地上,手臂上的血管暴突,似有東西在裏面遊走。
靈兮走過去扶住穆寒清,焦急的喊:“殿下!”
“封住我的任督二脈和膻中,然後雙手一起用力擊打太陽穴,最後將你的血滴入我口中即可。”
什麼?
靈兮錯愕的看向穆寒清,他明明並未張口,卻爲何能說話?
靈兮下意識的看了其他人,卻見所有人都只關注着穆寒清毒發的樣子,卻並未有任何詫異之處。
啊!
穆寒清忽然痛苦的推開靈兮,然後在地上滾來滾去。
“來人幫我摁住殿下,快!”靈兮顧不得疼,爬起來厲聲叫到。
皇帝從未見過穆寒清這樣失控的樣子,連忙招來人將穆寒清制服,靈兮刷刷兩下解開穆寒清的衣衫,衆人見到穆寒清渾身血管暴漲的樣子,都嚇得後退了一步。
靈兮卻凝神靜氣,飛快的朝穆寒清三大穴道施針。
“不可!”周老先生與太醫異口同聲的大叫,可已經遲了,穆寒清已經倒下。
“怎麼?”見兩人驚駭莫名,皇帝也慌了。
“陛下,同時向三大穴道施針,殿下非死即傷啊!”太醫跪在地上悲鳴。
什麼?
皇帝退後兩步,心思很是複雜。
靈兮卻不管不顧,雙手同時發力,朝穆寒清的太陽穴擊打而去,
這下,周老先生再也顧不得在人前,一把推開靈兮,厲聲道:“王妃這是作甚?”
“治病!”靈兮說罷,流着淚再次撲到穆寒清身上,咬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入穆寒清口中。
啊!
原本陷入昏迷的穆寒清醒過來,不停的大叫着,並打着滾。
靈兮不顧危險跑過去抱住穆寒清,柔聲說:“殿下,沒事了,沒事了!”
在靈兮懷裏,穆寒清終於停了下來,他伸手想替靈兮拭淚,可疼痛讓他耗盡了力氣,只看了靈兮一眼,便再次陷入昏迷。
所有人都看着相擁的兩人,大雪天裏,短短一盞茶的時間裏,穆寒清渾身溼透,連頭髮都滴着水,可見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靈兮將穆寒清抱在懷中,擡起淚眼問皇帝:“陛下可還滿意自己看到的一切?”
這……
皇帝后退兩步,跌坐在地上。
“來人,去將穆端河給朕抓來,並將全府上下圍起來,不許任何人離家!”皇帝怒吼道。
周老先生急急忙忙走到靈兮身邊,蹲下來給穆寒清號脈。
“陛下,殿下餘毒雖未清除,但卻止住了,七王妃這祛毒的方法,當真……恕老朽眼拙!”周老先生躬身給靈兮行禮。
靈兮抱着穆寒清,頷首道:“此法靈兮也是在充容神醫的遺作上得見,只是……殿下卻平白要受這麼多折磨!”
“神醫充容的遺作?”作爲醫者,周老先生與太醫皆是大驚。
靈兮道:“是的,靈兮也只得窺視一眼,卻沒想到,陰差陽錯救了殿下xin命!”
“王妃菩薩心腸,有此機緣也屬正常!”除了羨慕,周老先生也不知說什麼好。
“陛下,靈兮能帶殿下離開麼?”靈兮道。
“回去吧!朕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皇帝嘆了一聲,揮揮手讓靈兮離開。
回程的馬車上。
他們剛出宮門沒多久,便看見御林軍押着穆端河朝皇宮走去。
靈兮撩開簾子,看着灰頭土臉的穆端河。
看見靈兮,穆端河瘋狂的大笑着說:“哈哈哈哈,葉靈兮,你爲他做到如此地步,卻不知自己只是一個女人的藥引,是他愛的女人的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