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該死的,他差點被這隻狡猾的貓給蠱惑了!
?沈先生按照車牌號找來的時候,車裏已經沒有人了。
司機瞧見這麼一位氣度不凡的男子朝着車裏望,微微愣了愣,隨即問道,“您是李先生?”
沈先生短促的往車內掃了一眼,沒有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眉頭微微蹙起,聲音沉了沉,“她呢?”
沈先生就是有這種氣場,即便話語不多,輕而易舉就給人難以抵抗的壓迫力,司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他伸手朝着上面的天橋指了指,結結巴巴道,“上,上面。髹”
沈先生頓了頓,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對面都是天橋上掛着一丈高的廣告牌,路面上熙熙攘攘都是人,根本看不見唐夏的身影。
沈先生皺了皺眉,正打算離開,突然聽到身後司機顫巍巍的聲音。
“李,李先生,請把車費結一下,一共,共八十六塊。”
沈先生腳步一頓,扭頭望向司機,極具壓迫力的眼神,讓司機師傅險些說您走吧,這錢我不要了。
然而,沈先生只是沉默了一秒,伸手從懷裏拿出皮夾,拿出一張百元面鈔,遞給司機,
然後不等司機說話,就轉身離開了。
————
大寒一過,北方的天氣正式進入寒冬,即便每天都是豔陽高照,可是溫度基本都在零下。
因爲要過年了,街上到處都是忙着辦年貨的人,大家行色匆匆,都想在天黑之前將今天所需要的東西置辦好。
唐夏夾雜在人羣裏,就像一個異類,她穿着單薄的淺綠色羽絨服,光潔的脖子赤果果露在寒風中,白皙的肌膚,幾乎能讓人數清上面的血管。
她走得很慢,眼角的淚珠已經凝結成一片冰片,掛在睫毛上,隨着她的眼睛輕輕眨動,她的嘴脣泛白,臉上的表情空洞,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娃娃,看着讓人心疼。
她走着走着突然聽見一串音樂從不遠處傳來……
回到熟悉的相愛路線
我牽着回憶站在對接
雪般墜落的從前瞬間就冷卻
隔着不回頭看的時間
回憶績雪迭成冬天
想伸手在偷留一些
原來你離我遙遠
你說那冰雪是你鐵了心的眼淚
明天遇見誰可以再溫柔如水
關於愛情的美當初我所賒欠
希望他都給
你說那冰雪是你的心被我剪碎
下一次愛誰再用愛慢慢縫回
……
天橋上抱着吉他的年輕男孩兒,閉着眼睛唱了好久,一睜眼,突然看見站在他身前淚流滿面的女孩兒,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指尖也僵住了。
周圍的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駐足,唐夏似乎是他唯一的聽客。
她長相精緻,這會兒又傷心的落淚,無論是誰看見了都免不了心疼。
男孩兒年紀看起來比唐夏還小,大約是沒見過這種情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僵硬的抱着吉他,看着她哭。
唐夏哭得很隱晦,她不出聲,只是默默的落淚,就是因爲這樣,才讓人特別的心疼。
她足足哭了好幾分鐘,才伸手抹去眼角的眼淚,努力擠出一絲笑,聲音哽咽道,“對不起,打擾你了,你唱的真好……”
男孩兒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有些羞澀。
唐夏伸手摸了摸身上,突然想起錢包丟了,渾身上下找了一圈,突然瞥見無名指上的戒指,她一秒都沒有猶豫,伸手將那顆價值千萬的鑽戒拿下來,丟到男孩兒身前的吉他包裏,勾起脣角,努力扯出一絲笑,聲音帶着哽咽道,“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男孩兒捏緊吉他,青澀的嗓音低聲道,“後悔。”
唐夏怔了怔,眼神閃過一絲暗淡,蹲下身,將頭埋在膝蓋裏,好久才發出聲音。
“你,能在爲我唱一遍嗎?”
男孩兒點點頭,“當然可以。”
悲傷的音樂再一次響起,唐夏埋在膝蓋裏,回想着這五年的點點滴滴。
她活到現在,真正愛過的只有殷承安,五年時間,她在這個男人身上付出了最美好的青椿,她固執的以爲,殷承安總有一天會明白所有,總有一天會接受她。
可她不知道,愛情是債,有借必還。
當初她以身上唐泓所分的百分之十五的唐氏股份,作爲嫁妝,嫁到殷家,得到殷佔軒的支持,跟蘇梅的默認,她以爲這場婚姻,即便不是以愛作爲初始條件,最終也會迴歸到這上面。
可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夫妻三年,他怎麼就狠得下心,將唐家迫害成這樣,原來她從來就不瞭解殷承安的爲人。
殷承安不愛她的時候,她不後悔,知道殷承安跟裴苡微有孩子的時候,她也不後悔,可是現在,她後悔了,如果年輕時候能不那麼倔強,是不是現在也不會那麼痛苦。
人的一生,總要爲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而她從來知道,自己的錯誤,卻要她唯二的親人還有唐氏給她埋單。
如果時間真的能夠回到過去,她再也不想遇見殷承安,不想喜歡上他,不想再愛上他……
唐夏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驗孕單,眼淚一滴滴砸落在上面,她盯着上面看了好久,慢慢的伸手將驗孕單撕成碎片,放到掌心。
一陣北風襲來,將她手裏的紙屑吹散在空中,飄飄蕩蕩就像雪花一樣。
男孩兒一首歌又唱完了,唐夏的淚水在一起浸透了臉頰,她略顯狼狽的擦了擦,不好意思,自言自語道,“真奇怪,我很少哭的,今天怎麼這麼多眼淚。”
她又是哭又是笑,似乎想將心裏的不痛快全部釋放出來。
男孩兒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唐夏擦掉眼淚,好久,才輕聲道,“我要離婚了。”
男孩兒一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唐夏笑了笑,似乎也沒有打斷聽他回答,“我愛了他五年,嫁給他三年,從我嫁給他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婚,我想,哪怕以後他討厭我,不愛我,我還是他的妻子,是他法律上唯一承認的女人。”
“你應該很愛他。”
男孩兒沉默了一陣,低聲說道。
“愛,”
唐夏的聲音很輕,輕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曾經,我愛他超過自己的生命,可是現在,我再也愛不起了,爲了這段所謂的愛情,我賠上了我的青椿,我的親人,還有我父親的公司。”
“你們吵架了?”
唐夏低笑出聲,好久才啞聲道,
“我只是突然明白,原來愛情真的不能強求。”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男孩兒瞧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才低頭開始收拾東西。
突然,眼前多了一雙男式皮鞋,男孩兒頓了頓,慢慢擡下頭,由下往上看去,
一個英俊不凡的男子站在他身前,神色淡漠的望着他,淡淡道,
“剛剛那個女孩兒跟你說了什麼?”
————
殷承安開着車漫無目的的尋找,他的心又慌亂又害怕。
他甚至來不及想唐夏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她聽到了什麼,爲什麼一言不發離開,她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他只是潛意識裏覺得,如果他現在不找回唐夏,也許可能,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的心幾乎要喘不過氣,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唐夏對他來說,不是無所謂的,不是不疼不癢的,他在意着她,在意的……
車上的電臺不知何時開了,一陣歌聲從裏面盪漾開了。
你不知世界上誰對你好
爲了你她可以什麼都不要
不管你混得好不好
是否給她榮耀
她都願意爲你操勞
陪你到老
有個愛你的人不容易你怎能如此傷她的心
她惦記的深愛的唯一的你
還不趁現在好好努力
有個愛你的人不容易
你爲何不去好好珍惜
當錯了失去了懺悔的你
是否還能換回那顆善良的心
……
殷承安握着方向盤的手隨着歌曲的高朝慢慢開始顫抖,額頭上不知何時佈滿了汗珠,就連掌心都是一層冷汗。
他慌張的伸手將電臺關掉,深吸了幾口氣,也不能讓這顆心冷卻。
他猛地踩下剎車,車子停到路邊,好久,他才擡起埋在方向盤裏的頭,拿起手機撥了唐夏的手機。
那邊還是關機提示,他又撥號給陳悠悠,她不接,他就一直打,幾十個電/話過去,終於接通了,還沒等她開口,陳悠悠的聲音帶着壓抑咆哮而來。
“殷承安,你他媽要是個男人,就別整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殷承安沉着臉忽略這句話,冷聲道,“唐夏呢?”
“你沒資格知道!”
陳悠悠直接掛了電/話。
殷承安臉色無比陰沉,揚手一把將手機砸到玻璃上,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四肢癱軟的靠在駕駛座上。
————
唐夏就像一個遊魂,沿着天橋走了好久,直到走不動了,才坐在路邊的唱一上,呆呆的看着廣場上玩耍的孩子。
剛剛放寒假,孩子們玩心正旺,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唐夏望着望着突然想到了自己肚子裏還未成型的孩子。
她緊了緊拳頭,伸手輕輕碰觸了一下,然後像是受驚一樣,快速的收了回來,唯恐別人看出什麼一樣,做賊心虛的彎腰,將肚子遮了遮。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天沒怎麼進食,唐夏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可她卻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已經陷入絕境的唐氏,以及可能面臨終身監禁的唐諾,還有躺在病chuang上生死未卜的唐泓,
無論是哪一個,她都沒臉面對。
蘇梅有一句話說對了,她就是個災星,跟她在一起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她將自己縮到椅子上,將羽絨服的帽子掛在腦袋上,只露出兩顆大大的眼睛,像個怯弱的孩子,看着這個世界。
突然,眼前的光線被擋住,她動作一頓,慢慢仰起頭,然而沒等她看清面孔,一隻大手伸過來,鑽到她的帽子下面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唐夏怔了怔,他的掌心粗糙又溫暖,就像小時候爸爸的手,讓她留戀,她忍不住閉上眼睛,輕輕在他掌心蹭了蹭。
指尖兒傳來的柔軟光滑讓沈先生微微怔了怔,隨即蹙起眉,她的體溫高得有些不正常。
沈先生彎下腰,摘下她的帽子,然後脫掉外套,裹到她身上。
唐夏貪婪的聞着他大衣上好聞的菸草味,擡起眸子,眼神晃了晃,這纔看清眼前的男人。
“是你啊……”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感嘆,又像是失望。
沈先生皺了皺眉,挨着她坐下,將她抄在袖口裏的手拿出來,放在掌心,學着以前她的樣子,放在嘴邊哈了口氣,用力幫她搓手取暖。
他的動作很生疏,力道有些大,捏得唐夏有些疼,可她顧不上那些疼,只是傻傻的看着他,好像不認識一樣。
直到他不自在的擡眸瞪她,唐夏才動了動嘴脣,小聲道,“好暖和。”
沈先生脣邊漾起一絲笑意,繼續幫她取暖。
唐夏像一個孩子,依偎在他的懷裏,好久才輕聲說,“沈先生。”
“嗯?”
男人發出一個單音節,並沒有看她。
唐夏臉蛋火紅,眼神有些迷茫,在他應了好半響後,才低聲說,
“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沈先生身體一僵,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腦子裏炸開了,三十三年的生命力,他從來不知道所謂的七情六穀欠是什麼,
甚至不知道,一個人該有的喜怒哀樂到底是何樣,但是現在,那些東西忽然間好像跟他只隔了一層面紗,唐夏這一句話,險些一把將那層面紗揭掉,讓鄉老從容不迫的他,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名爲激動的情緒。
這樣的心靈震撼,甚至不遜色於那次快捷酒店裏跟她纏綿時候的悸動,他幾乎要沉溺在這種陌生的情緒裏。
沈先生緊握住拳頭,努力平復着心跳,伸手將她的下巴勾起來,深吸一口氣望着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澄澈,迷茫,就像一個孩子,沒有一絲污垢。
他心裏有些失望,雖然他也並不知道自己想在這雙眼睛裏看到什麼樣的情緒。
唐夏看着眼前晃動的人影,突然一擡頭,吻住了他的脣。
沈先生瞳孔放大,捏着她的下巴的手還維持着原先的動作,看起來滑稽又可笑。
脣上的觸感非常的柔軟,帶着異常的溫度,讓他瞬間迷醉,就在他想伸手拖住她的後腦,加深這個吻的時候,唐夏突然從開他,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輕聲道,“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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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緊握住拳頭,突然用力將身上這條八爪魚扯下來,深吸一口氣道,“很遺憾,我不喜歡你!”
唐夏呆呆的坐着,委屈的撅起嘴巴,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掛在眼角要掉不掉,楚楚可憐。
沈先生硬着心腸扭過頭,該死的,他差點被這隻狡猾的貓給蠱惑了!
那種眼神根本就不是一個女人看一個男人的眼神,如果剛剛他不及時制止,他都懷疑這個該死的女人,會叫他一聲“爸爸”!
她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看自己敬仰的父親,可該死的,他沒有她這麼大的女兒!
沈先生站起身,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情緒,然後彎腰將她打橫抱起,朝着廣場外走去。
唐夏靠在他的懷裏,看着他堅毅的下巴,委屈得小聲抽噎,“可我就是喜歡你嘛。”
沈先生直接無視了這句“告白”,有些粗魯的將她往懷裏緊了緊,眉頭比剛纔蹙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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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夏燒得迷迷糊糊,沈先生直接將人帶到了他住的公寓,門一開,毛團小朋友就歡快的過來迎接,沈先生皺着眉輕輕將它踢開,淡淡道,“自己玩。”
他語氣有些低沉,毛團似乎察覺了什麼,乖乖的趴在地上,輕輕搖動着尾巴,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跟着主人轉。
沈先生上了樓,踢開自己的房門,動作溫和的將唐夏放到chuang上,彎腰脫去她腳上的鞋子,才發現她除了臉,整個人幾乎是冰的。
他蹙了蹙眉,起身到樓下,彎腰將趴在地上的毛團提溜起來,朝樓上走去。
進了房間,掀開被子,將毛團放到唐夏的腳上,伸手輕輕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
毛團小朋友被凍得顫了顫胖乎乎的身板,又怯於沈先生的yin威,只好乖乖的做一個暖寶寶,一雙大眼睛,無比的哀怨。
沈先生無視它的不滿,將空調溫度往上又調了調,拿着手機去了外面。
接電/話的,正是唐夏的主治醫生,那個被沈先生威脅的婦產科醫生。
“發燒,多少度啊?”
沈先生皺眉,“……不知道。”
醫生……
“唐小姐現在懷着孩子,而且又是頭三個月不穩定期,所以要儘量避免服用藥物,如果只是一般的發燒,可以拿着酒精,擦在她的身上,物理降溫,如果兩天之內不能退燒,就需要來醫院了……”
醫生話還沒說完,沈先生就掛斷了。
他在樓下翻找了一圈,找到了一瓶度數比較高點兒的白酒,又跑衛生間拿了一條幹毛巾,拎着上了樓。
唐夏似乎很不舒服,沈先生上去的時候,她已經將身上的被子踢到了一邊,呼吸聲聽起來很沉重,腳下還不老實,直接將毛團小朋友踢到了地上。
毛團見到主人來了,立刻“喵喵”過來告狀。
沈先生看了它一眼,直接越過它,走到唐夏身邊坐下,咬着瓶蓋兒將白酒拆開,一股腦倒在了毛巾上,頃刻間,房間裏到處都是酒精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