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你別管誰告訴我的,你就說是還是不是?
殷旭突然大吼一聲,冷聲道,“她兒子都要沒了,連你的電/話都打不通,你還想幹什麼,當初這段婚姻是你自己選的,你選了,你倒是好好給我過呀,弄得家不像家,人不像人,你到底要做什麼!”
殷佔軒聲音一沉,低聲道,“承安怎麼了?”
“自己來醫院看!攙”
殷旭說話,就掛斷了電/話悅。
殷佔軒趕到醫院的時候,蘇梅正坐在牀頭小聲哭泣,殷旭也是臉色難看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瞧見他,連個正眼都不想瞅他。
蘇梅對他也是諸多怨言,淡淡掃了他一眼,低頭幫着殷承安擦洗手掌。
“怎麼回事?”
因爲跑得急,殷佔軒的呼吸還有些喘,但是聲音裏有的不是關心,而是公事公辦的詢問,蘇梅的心涼了涼,抿着脣沒說話,因爲她敏感的聞到了殷佔軒身上那股香水味,劣質的,不是她的。
“傷口發炎,引起的發燒,整個人都快脫水了。”
殷旭冷淡的回了一句,站起身,沉聲道,“你跟我出來。”
殷佔軒朝着病牀上看了兩眼,蹙起眉,轉身跟了上去。
殷旭身體不好,身材有些羸弱,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蕩蕩的,但是他的背挺得很直,殷佔軒記憶裏,他就是這幅樣子,不過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像現在一樣跟在他的身後了,他們之間總是隔着一段距離,就像現在一樣,永遠無法靠近。
正在他思考間,殷旭已經停下了腳步,他回過神,也跟着停住。
“爸,你身體不好,我讓人先送您回去吧。”
殷旭扭過頭,冷冷道,“你巴不得我永遠不出現吧。”
殷佔軒蹙了蹙眉,聲音低了幾分,“爸,您爲什麼總是曲解我的意思。”
殷旭閉了閉眼睛,像是在思索,好久之後,才睜開眼,啞聲道,“你是不是要起訴唐諾。”
殷佔軒眉心一跳,抿起脣角,“誰告訴您的。”
“你別管誰告訴我的,你就說是還是不是?”
殷佔軒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兒長,殷旭卻已經知道答案了。
殷旭胸腔裏壓抑着一股情緒,一瞬間,全都爆發了出來,“這些年的利益,是不是已經讓你眼花迷亂,讓你卑鄙得連做人的底線都沒有了?”
殷佔軒頭皮一麻,擡起頭注視着自己的父親,良久才道,“承安傷成這樣子,難道就算了嗎?”
“你要真這麼關心你兒子,就不會在他重傷入院的時候,不聞不問!”
殷旭的情緒起伏很大,說完這段話,他深深喘了口氣,聲音低了些,“你不是承安,你無權替他拿決定,他是你兒子,不是你的附屬品,你真的就以爲,她跟唐夏之間沒有一點兒感情嗎?你是不是非要把你兒子往死路上逼?”
殷佔軒瞳孔縮了縮,下頜的肌肉繃得緊緊地,良久,才低聲道,“我這麼做,都是爲他好,剪不斷理還亂,才最傷人。”
“你倒是剪得斷,你好嗎?”
殷旭還不留情的揭開了他身上那個陳年老疤,殷佔軒手指一顫,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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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吵一瞬間平靜下來,走廊上安靜的,只有護/士經過時候的腳步聲,不知道了過了多久,殷佔軒才輕聲開口,“我現在要什麼有什麼,怎麼會不好,我從不後悔自己當年的決定,承安身上流着跟我一樣的血,他要真的那麼在乎唐夏,當初就不會答應跟她離婚,他跟我本質上是一樣的,或許現在他還接受不了,但是時間久了,他就會知道我這麼做,全都是爲了他,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沒了權勢,情愛只不過是累贅。”
殷旭臉色一白,冷冷的笑出聲來,連說了三個好字,便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轉身大步離開。
殷佔軒看着他蹣跚的背影,慢慢捏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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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殷承安的燒才退下來,蘇梅看着恢復正常的體溫,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殷承安睜開眼的時候,嗓子裏乾澀就就像是放在鍋爐裏蒸乾了水分,難受得生疼,他睜開眼環視了一週,意外的看見了蘇梅。
“媽——”
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就跟鋸條時候的聲音一樣,刺耳異常。
蘇梅大喜過望,趕緊靠過來,擔憂道,“醒了,可算醒了,承安,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殷承安搖了搖頭,輕聲道,“水。”
蘇梅趕緊倒了一杯水,端過來。
清涼的感覺滋潤了喉嚨,殷承安的臉色纔好看了些。
休息了一陣,緩了緩身體之後,殷承安才發現蘇梅臉上的傷,他怔了怔,皺起眉,“媽,你臉上這是怎麼了?”
蘇梅低着頭,遮了遮,勉強笑了笑,低聲道,“不小心磕的。”
殷承安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問道,“我爸接你回來了的?”
這次蘇梅抿起脣角,沒說話,只是臉色不太好看。
殷承安眼神沉了沉。
“裴苡微這幾天沒有來看你嗎?從昨天到現在,我都沒看見她?”
蘇梅主動繞開了話題。
提到裴苡微,殷承安的臉色就難看了很多,聲音裏的溫度也連降了好幾度。
“別提她,我煩着呢。”
“你們倆吵架了?”
蘇梅的語氣算得上平靜,本來她對這個兒媳也算不上親熱,殷承安也沒有太在意。
“談戀愛的時候,我覺得她什麼都好,可是自從我跟她訂婚起,我幾乎每天都要忍受她的多疑跟猜測,這樣的神經質,我受不了。”
殷承安到底對裴苡微還有些感情,沒有說出太絕情的話,但僅僅是這幾句,就已經體現出了他對裴苡微的不滿。
“唐夏以前,不也經常這樣嗎?”
蘇梅只是隨口回了一句,殷承安立刻反駁,“那不一樣。”
這句話說完,他自己也愣了,緊跟着就是長久的沉默。
瞧着他的樣子,有些擔憂,“承安,你不會是對唐夏還有感情吧?”
“三年多了,養條狗也會有感情,更何況是個人。”
殷承安低着頭,輕聲回了一句,他也只能這樣,來一遍遍掩飾自己的心裏的感覺,這種感情,到底是單純的佔有谷欠,還是別的,他不想去深想。
離開唐夏越久,他的生活就越混亂,沒有人會每天依照他的口味跟身體給他做菜,沒有人會關心他冷不冷提醒他加衣,更沒有人,每天都會爲他準備好胃藥,放在餐桌上……
他捏緊拳頭,直到掌心發疼,纔將這股子心悸壓下去。
“篤篤——”
敲門聲響起,蘇梅以爲是換藥的,淡淡道。“進來吧。”
結果門一開,進來的竟然是沈凝玉,她怔了怔,如果說之前,她對這個女孩兒並沒有太多關注的話,但是這兩次,足以讓她瞧出一些端倪。
至少沒有人會這麼頻繁的來醫院看望一個普通朋友,即便說沈凝玉是爲了還殷承安當年的“知遇”之恩,也十分不合邏輯。
以沈凝玉現在的身價,按照正常情況才說,應該是巴不得跟以前的那些黑歷史撇清關係,哪兒還有硬往上湊的?
“伯母,您也在啊。”
沈凝玉抱着一束花,看見蘇梅怔了一下,隨即柔和的笑了笑,“昨天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您,這兩天還好嗎?”
“還好。”
蘇梅應了一聲,從她手裏接過花,淡淡道,“隨便坐吧。”
沈凝玉看了看,旁邊只有一把椅子,就笑道,“沒事兒,我就過來看看,很快就走。”
蘇梅也沒多說什麼,以前嘛,沈凝玉的身世她是看不上的,但是現在不一樣,沈凝玉可是沈家的長孫女,承安現在只是訂婚而沒有結婚,誰會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呢,她敢說,殷佔軒不讓人攔着沈凝玉,也是打得這個主意。
“你怎麼又來了?”
殷承安皺着眉,不悅已經表現在了臉上。
沈凝玉笑了笑,溫聲道,“作爲一個朋友,我來看看不爲過吧,你幹嘛總是把我推的那麼遠?”
殷承安沒說話。
沈凝玉瞧着他的臉色,蹙眉道,“今天氣色怎麼這麼差,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
殷承安不想見沈凝玉,主要一個原因,就是因爲除夕那晚發生的事,那晚他是真的喝醉了,要是一般人,睡了也就睡了,可這偏偏是沈凝玉,不僅長相跟裴苡微有些相似,還是沈家的人,這一點兒,讓他心裏尤爲不舒服。
可人家每天這麼來看着,他作爲一個男人,總也不不能老是板着臉。
“昨晚發燒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沈凝玉鬆了口氣,有跟他聊了幾句,主要都是問他的身體狀況,臨末了,突然問道,“唐諾被起訴了你知道吧?”
殷承安手指一頓,該在被子下的手,慢慢握緊。
“因爲他傷口還未癒合,暫時是保外就醫,不過事情鬧得挺兇的,我二叔好像也牽扯進去了,老爺子這兩天犯脾氣,整個沈家都沒得安靜的地兒,弄得我這兩天也不想回紫園。”
沈凝玉的話透露出來的信息量不少,蘇梅跟殷承安臉色各異。
好在沈凝玉也只是以抱怨的口吻提了提,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又呆了一會兒,就打算離開,臨走的時候,瞧見蘇梅額頭上的傷口,關切的道,“蘇阿姨,你這傷口得處理一下,不然以後留疤了就難看了,我那兒有我從國外捎回來的一個祛疤產品,很好用,明天我給你捎過來吧。”
蘇梅回過神,摸了摸額頭,意外的又看了她兩眼,點頭道,“麻煩了。”
沈凝玉笑了笑,沒有再多停留,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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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一整天都沒出現,唐夏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道他把戒指要回來了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她真覺得自己的演技,比起沈先生真的是拙劣的很多,至少孩子這件事,他瞞了這麼久,她居然都沒有懷疑。
一整天就這麼惴惴不安着,直到晚上,唐夏猶豫間,才發了條短信,給沈先生,“我已經跟醫生確定好時間了,明天就打算做手術。”
然後放下手機,就在牀上翻滾着,期待着,緊張着,不知道沈先生看到會怎麼回覆。
不像以往,她的短信他都會的特別快,這次,足足等了快一個小時,那邊才極緩慢的回覆了一句話,“幾點,我陪你去。”
唐夏……
她手抖了一下,差點兒將手機摔到地上,怎麼跟她想的,差這麼多,難道她猜錯了,這個孩子,真的不是他的?
唐夏皺起眉,咬牙回覆道,“你不用來了,你看着,不是心裏難受嗎。”
“難受我也得看。”
沈先生語氣更自然,“萬一你出事了怎麼辦。”
唐夏……
“……你以前,不是不想讓我打掉這個孩子嗎?”
“可你不也說了,你不想要,我總不能勉強你一輩子。”
這話說得真是要多真切有多真切,唐夏磨了磨牙,咬脣道,“明天十點的手術,你如果忙的話,就不用來了。”
沈先生淡定的回覆道,“我看看時間,調整一下。”
唐夏……
她覺得沈濯雲一定猜出了什麼,或者是陸純不小心說了什麼,讓他懷疑了。
明天可怎麼辦呢?
唐夏揪了揪頭髮,坐起身,從病房躥出去,跑去找醫生去了。
等安排好一切,唐夏才放下心來,安安穩穩的上了牀,就等着明天來撕掉沈先生的面具。
這邊兒,沈先生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確定對方不會再回復之後,才丟開手機。
唐夏在試探,他何嘗不是在試探,今兒一天,他忍着沒去醫院,一方面是因爲在沈家跟老爺子置氣的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想看看唐夏到底知道多少。
面前的對話,其實看不出多少東西。
就在他起身準備上樓的時候,一通電/話,突然打了進來,沈先生拿過一看,是李歆。
“先生,抓到了人了。”
沈先生目光平靜,淡淡問道,“撬開嘴了沒。”
李歆沉默了幾秒,低聲道,“是凝玉小姐。”
沈先生的目光沒有露出絲毫波瀾,好像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並不意外。
“還有呢?”
“蘇梅女士不能被保釋,也是凝玉小姐做的。”
沈先生重新坐下,靠在沙發上,“她的目的是什麼?”
李歆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
他頓了頓,低聲道,“以前凝玉小姐的化妝師曾經透露說,凝玉小姐最煩別人碰她的包,據說那裏面藏着她愛人的照片,曾經有看到過的,都被她辭退了,消息真假不清楚,不過這次的事,造成殷承安跟裴苡微離間,倒是真的。”
沈先生眯起眸子,脣角勾了勾,淡淡道,“她倒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要把人交給警察嗎?”
“先等等。”
李歆憋着氣,等着沈先生的吩咐。
幾秒鐘後。
沈先生託着下巴,緩緩道,“等我想想,再說。”
李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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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第二天一早,唐夏還沒來得及安排她的戲,就來了幾個警察,說要逮捕唐諾,逮捕證都拿來了,說唐諾故意傷人。
唐夏當時就懵了,她以爲這兩天殷家這邊沒動靜,這件事就算這麼翻篇了,沒想到對方會直接來這一招。
唐諾倒還平靜,笑着對她道,“又不是出不來了,瞧瞧你那張臉。”
唐夏這會兒可是一點兒都笑不出來,她質問那些警察,“你們有證據嗎,就這麼抓人。”
“沒證據,我們會亂來。”
警察的語氣也有些不耐煩,“人家自己請的偵探,人證物證確鑿。”
“行了!”
唐諾打斷唐夏,低聲道,“不是我做的,他們還能上天不成?你現在回家跟爸說一下,就說我沒事,讓他別擔心。”
唐夏暈乎乎的,就這麼看着唐諾被人帶走了。
等她反應過來之後,哪兒還記得昨晚跟沈濯雲開的那個玩笑,徑直往樓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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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醫院。
殷承安剛剛換好藥,接聽見外面一陣嘈雜,隱隱約約像是聽見了唐夏的聲音,他心頭一緊,拔掉手上的針頭,從牀上跳下來。
剛剛癒合的傷口,因爲這個動作撕裂了不少,一抽一抽的疼。
他的臉色白了幾分,忍着疼痛,慢慢平息着自己的表情,等到面色舒展了些,才朝門口走去。
“讓我進去,我找殷承安有事。”
這時候,唐夏的語氣,還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