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憑什麼她要是被選擇的那個!
沈凝玉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從小就生活在孤兒院暗中冷漠的地方,反正自她有記憶起,就在那裏生活,每天看着身邊的小孩兒來來去去,被領走,被送回,她從最初的期待,漸漸變得有些麻木。
在被薛長生夫婦領走之前,她曾經也被一對兒夫妻領養過。
那時候她還很小,卻已經懂得讓自己僞裝的乖巧懂事,來贏得領養者的喜歡償。
每年總會有一些“慈善家”往福利院捐贈東西,每次,她們都要配合着拿着那些“慈善家”捐贈的東西,做出一副歡喜的樣子,讓那些人拍照攖。
等那些“慈善家”離開之後,原本分發給她們的東西,都會被福利院收回,只有在每年過年的時候,福利院纔會給她們發一些不知道哪裏捐的不合身的衣物,跟少得可憐的糖果。
那些衣服,她平視都捨不得穿,只有在這一天,纔會拿出來,將自己打扮的乾乾淨淨,站在一羣小孩子中間,像是待價而沽的商品,等着看上的人將她帶走。
她是個女孩兒,又是處於五六歲,已經開始懂事的年紀,很多領養者都不喜歡,她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落空,直到一對兒省城裏來的夫婦,看到了她。
“這小孩兒真漂亮,像個洋娃娃,乾乾淨淨的。”
女主人這麼說道。
她的丈夫皺了皺眉,低聲道,“這孩子太大了,她已經開始記事,以後養的再好,跟我們也難免生疏。”
女主人覺得有道理,站起身,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有一隻小手拉住了她的裙襬,她一怔,回過頭就見剛剛那個漂亮的女孩兒仰着頭,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輕聲細語道,“阿姨,這是你的嗎?”
女主人低頭一看,她瘦小的手裏,正握着一個淺粉色的錢包,正是她的。
她蹲下身,摸了摸她稀疏發黃的頭髮,溫聲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
小女孩兒垂下眸子,低聲道,“他們都叫我小竹竿,我沒有名字……”
這孩子真的很瘦,比她同齡的孩子,都要比她壯實,而她就像是長期營養不良一樣,女主人感動於這孩子的善良的品質,一週之後,協同丈夫辦理好領養手續,將她帶走了。
那一刻,她的內心是激動的,儘管她知道,這份幸運,是她耍手段得到的,可即便如此,又怎樣,她離開了那個囚籠一般的地方不是嗎?
領養她的女人,是一箇中學老師,年紀已經快三十五了,她的丈夫是她以前的餓同學,在城裏開了家超市,生活也算得上優越,只是遺憾的是一直沒有孩子,考慮到以後年紀大了,沒有人照顧,兩個人才決定領養一個孩子。
沈凝玉剛到這個家的時候,這對兒夫婦都很寵愛她,就連她的名字,也是女主人幫她取的。
他們送她去學校,給她買她以前連見都沒有見過的零食和玩具,還有她想都不曾想過漂亮衣服,她被照顧的像個公主,那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
然而這種幸福持續了僅僅一年,有一天,女主人突然被查到懷孕了。
懷孕是什麼概念,她並不太懂得,只是偶爾聽隔壁好事的大嬸逗弄她,“你媽媽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後就不要你咯,小可憐兒……”
慢慢的,她才意識到,自己家裏可能要添新丁了,而那個可能成爲她弟弟或者妹妹的孩子,此刻就在她“媽媽”的肚子裏。
“媽媽”有了自己的寶寶會不要她嗎?
起初,她堅信不會,他們那麼疼愛她,給她買最好的東西,怎麼會不要她呢。
但是漸漸地,她開始發現,“媽媽”放在她身上的精力越來越少,她開始爲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做準備,甚至將原本屬於她的房間,騰出來,說要給寶寶做嬰兒房。
她被趕到了樓下一間被放雜物的房間裏,那天,她抱着“媽媽”送她的布偶熊,悄悄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的時候,她又揚起笑容,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依舊乖巧懂事。
可即便這樣,也沒能再贏得“媽媽”的青眼。
她考了全校第一,她的“父母”也不過輕描淡寫的“哦”了一聲。
她的家長會,“父母”推脫有事,沒有一個人來參加。
她盯着那張滿分的試卷,紅了眼眶,考那麼好的成績有什麼用,沒有人稀罕,沒有在乎。
家長會結束的第二天,他被幾個同齡的孩子堵在了學校。
因爲成績好,她幾乎成了各科老師讚不絕口的對象,開家長會的時候,自然會被拿來當做典範,教育那些成績差的學生。
脾氣火爆的家長,一看對比,就對自個兒家的屁孩子拳打腳踢,他們自然是把這筆賬記在了凝玉身上。
沈凝玉從小就長得精緻漂亮,但因爲自小生活環境的緣故,她並不擅長跟同齡的孩子做朋友,因爲在福利院的時候,那些孩子都是跟她爭搶食物的對象,那是敵人。
所以來學校一年多了,她一個朋友的沒有。
她被人堵在教室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攔,也沒有一個人去通知老師。
圍堵她的幾個男孩兒,個子都比她高,嘴裏學着大人罵罵咧咧,說被家長揍,都是因爲她。
沈凝玉對這些小孩兒的話,完全沒有興趣,就安安靜靜的站在那兒,想着他們罵夠了,自然就會走,她要早些回去,“媽媽”不喜歡晚歸的孩子。
見她不吭聲,那些孩子覺得自己被挑釁了,扯着她的辮子,大聲道,“你考那麼好有什麼用,我媽說了,你就是個領養的,父母不明的野種,學得再好,也是個賠錢貨,養不熟!”
沈凝玉一震,擡起頭,雙眼死死地盯着說話的那個小孩兒,一字一句道,“我有爸爸媽媽!”
那幫孩子笑了起來,爲首的說道,“你媽媽馬上就要生小孩兒了,我媽說,到時候你就會被送回孤兒院,到時候,看你還神奇!”
這些話刺痛了沈凝玉當時還不夠成熟的心,她發瘋一般,跟那些孩子廝打起來。
她身子瘦小,力氣卻很大,被人推倒在地上的時候,隨手抓起一個東西,就往那孩子腦袋上敲。
結果一下子敲出了血,其他孩子見到血,都嚇傻了,而被打傷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完全沒了剛纔的囂張樣
。
再後來老師來了,那孩子被送到了醫院,然後,她的“父母”也來了。
後來的事,就是用錢解決了,最後,她被“父母”帶回了家,臨走時,那個受傷的孩子,還對她做着鬼臉……
那一晚,第一次,她被罰在客廳跪了一晚,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兩個膝蓋已經腫的不像樣子,而她的“父母”沒有露出絲毫憐惜。
那天起,她在這個家變得多餘起來,無論她表現的再好,他們也不屑於再看她一眼。
那些再來挑釁的孩子,她也沒有心情應對,久而久之,就沒有人再來找她的事。
幾個月後,她多了一個小弟弟,弟弟滿月的時候,她被送回了福利院。
那她記得那天,她的“爸爸”對她說,“領養你的那天,她的錢包是你拿出來的吧,我們要的是一個懂事的孩子,而不是一個那麼小就會耍心機的惡魔。”
她回到福利院的時候已經九歲了,她的個子抽長了很多,模樣出落的更加漂亮,稚嫩的外表下,那顆心早已變得滄桑,她有着遠超出年齡的成熟,不像個孩子。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出意外,會在福利院長到十八歲,然後跟福利院脫離關係,走上屬於自己的人生,一無所有的人生。
一個享受過“幸福”的孩子,怎麼會甘於這種生活?
她不再像以前一樣,每次有人來領養的時候,好好地裝扮自己。
憑什麼她要做那個被選擇的對象,而不是她去選擇別人?
這一次,她決定不再期待命運的降臨,她要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
她回到福利院半年後,遇見了薛長生。
看見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這是她要選的人。
他渾身上下都是名牌,舉止粗俗,眼睛裏藏着銀邪,這樣的人最不缺錢,同樣的最不會吃虧,她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而他身上有她想要的東西,一拍即合。
他費了好大勁兒,說通自己的老婆,將沈凝玉領回了家。
薛長生的確跟她想的一樣,有錢,而且不在乎錢,捨得在她身上花錢。
他的老婆目的也僅僅是領養一個孩子,讓這個家看上去正常些,對於沈凝玉,她根本不怎麼過問。
就這樣,她在這樣一個家裏生活了下來,薛長生送她去念鎮上最好的學校,親自開着車送她上下學,她想要的東西,只要他能弄到,從來不會拒絕。
她成了學校裏,衆人欣羨的對象。
她不再逼迫自己總靠第一,即便每次的卷子她都會,也會故意做錯小部分,將自己的成績拉下來,保持一個穩定的檔次,她要蓄積自己的實力,等到她能夠有時候,獨當一面的時候,就會脫離這裏的一切,因爲她察覺,薛長生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熾熱,甚至恨不得將她吞進肚子裏。
薛長生做的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生意,那幾年,趕上好時候,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而他老婆家裏卻敗了下來。
他不再有所顧忌,在外面光明正大的玩女人,他老婆自然也管不着,兩個人各玩各的,那幾年沈凝玉過得相當悠閒。
她考上了城裏最好的中學,然後大着膽子跟薛長生提出住校的請求
。
薛長生是在她被錄取後,才知道她要去離家幾個小時車程的地方念初中。
他養了這麼久的鴨子,如今還沒長大,翅膀就硬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再加上喝了酒,便將沈凝玉壓在了沙發上。
十三歲的女孩兒,剛開始發育,青澀的像一顆不成熟的果子,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佑惑,他猩紅着雙眼,急切的在這具身體上印下自己的烙印。
沈凝玉慌了,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即便薛長生平日裏表現的再溫和,這人骨子裏是個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他的大腦裏,沒有可不可以,只有敢不敢。
她拼命的掙扎着,大喊大叫,希望能京東樓上休息的女人,沒有人會看着自己丈夫跟別的女人發生關係無動於衷的吧?
她的喊聲湊效了,沒一會兒,她就聽見樓上有腳步聲傳來,她扭過頭,看見樓梯口上站着的女人,聲音艱澀道,“媽媽,救我。”
那個女人腳步頓了一下,幾秒鐘之後,又回了房間,那一聲關門聲,猶如地獄裏傳來的銷/魂曲,讓沈凝玉臉色灰白。
身體撕裂般的痛楚,讓她知道,她之前做的一切,實在是不自量力,她依舊是別人手中任人玩弄的可憐蟲……
滿足了獸谷欠,薛長生纔在她耳邊說着抱歉的話,說自己是一時糊塗,是他喜歡她,沈凝玉安靜的穿好衣服,再次提出了住校的請求。
薛長生臉上有些不悅,但還是勉強答應了,可是卻要求她每週末必須回家。
她沒有選擇,如果用這幅殘破的身體,能夠換來她想要的,也值了!
那之後,她不但要更努力的學習,還要面對薛長生時不時的馬蚤擾,他平時的時候,很寵她,但是一喝酒,就變得暴虐,之後的兩年,他們斷斷續續又發生了幾次關係。
初二升初三那年體檢的時候,老師突然將她叫到辦公室,叫她讓他父母來一趟學校。
她當時還不明白怎麼了,但是辦公室那些老師異樣的眼神,隱隱讓她有些不安。
而這種不安,很快就成了現實。
她懷孕了,一個還不到十五歲的少女,懷了一個孩子……
當時,她整個世界都是懵的,本就在懸崖邊的人生,一下子被人拖進了地獄。
薛長生卻高興壞了,這些年,他沒少在外面找女人,試着懷上個孩子,沒想到卻讓沈凝玉給懷上了。
他立刻幫她辦理了退學手續,將她養在家裏。
沈凝玉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想法設法想弄掉它,薛長生髮現之後,就將她鎖在了屋子裏,將她禁錮起來。
那種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變大的恐怖,她一輩子都忘不掉,爲了掩人耳目,她分娩的時候,都是在家裏分娩的。
接生婆是薛長生在外村找來的寡婦。
她懷孕期間,薛長生的生意開始出現危機,不少地方被查封了,剛剛建起的廠子,因爲調不出資金,很快也陷入了低谷。
他開始整日整夜的酗酒,打牌,孩子剛出生那會兒,每晚都哭着睡不着,他就起來大罵,甚至有幾次都動起手來,要不是接生的阿婆攔着,這禽獸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
沒了錢,她老婆在外養的小白臉,也跟她分手了,年老珠黃,她是不可能再攀上什麼有錢人了,每天在家裏罵,說她生了個掃把星,把家裏的才氣都給吸走了。
這種看不到天日的生活,讓沈凝玉無比的絕望,她有時候看着那個孩子,恨不得親手掐死他,送他上路。
孩子長到兩歲的時候,薛長生徹底破產,送她回學校的誓言,也變得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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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被欺凌之後,沈凝玉將一份電/話錄音,發到了薛長生的手機上,那是她無意間聽到的,薛長生的生意之所以破敗,是因爲他老婆的一個情夫。
那個蠢女人,將薛長生的那些客戶資料泄露給了那個情夫,想等到情夫站穩腳跟兒後,就跟薛長生離婚,沒想到那人賺了錢,卷着資產就走了,她心裏忿然,卻誰都不敢說,只是一直打聽着那個人的聯繫方式,在電/話裏跟那人聯繫。
薛長生知道這件事之後,跟他老婆打了起來,兩人撕扯的時候,那個蠢女人,一頭撞傷了茶几的犄角,當場殞命。
薛長生因爲過失殺人,還有走私聚賭,被判二十年。
那一刻,她才覺得自己的人生解脫了。
她將孩子交給了那個阿婆,自己打工自費讀了一個職業藝術學校。
那些年,她只有在過年的時候纔會回去,每個月會將自己打工掙得錢攢下一部分,寄給阿婆,那個孩子,始終是她不能面對的過去,她真的很想將他丟棄,可是想到自己那灰色的童年,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哪怕是賴養着,她也不能將他丟棄,那種被人選擇的感覺,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去經歷,既然是姐姐,那就做一輩子的姐姐吧。
沈凝玉捏了捏眉心,從回憶裏抽出思緒,垂眸看着對面餐桌前,正在用餐的孩子,低聲道,“小澤,別光吃菜,多吃些肉,你正長身體呢。”
少年皺着眉瞥了一眼盤子裏油乎乎的肉,雖然不情願,還是接了一筷子,就着米飯吞了進去。
她幫他盛了一碗湯,推到他跟前,“這幾天,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少年“嗯”了一聲,擡頭看着她,問道,“他說他在裏面呆了很多年,很想我們,姐,你爲什麼不帶我去看他?”
沈凝玉垂下眼眸,淡淡道,“你太小,那種地方不是一個孩子去的。”
少年沒再說話。
沈凝玉放下筷子,抿脣道,“小澤,以後不要隨便跟着陌生人離開,這樣很危險,這個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我怕我有一天保護不了你。”
“爸也不可以?”
沈凝玉面色一沉,冷聲道,“尤其是他。”
少年低着頭,繼續吃飯,沒再說話。
沒一會兒,就吃乾淨了,丟下碗筷,就進房間了。
沈凝玉戳了戳碗裏的飯,沒什麼胃口。
薛長生的事,她擔心是錢解決不了的,如果有一天,他把所有的都說出來,她的人生,就會重新顛覆xin的黑暗,而小澤的人生,也會被陷入絕境,她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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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衝杯咖啡吧,據說湊夠一千杯,可以召喚番外簡介~(作者中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