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今生最後一個謊言!
唐泓抹了把臉,擡頭望着瀕臨崩潰的簡慧美,低聲道,“這件事,我是打算隱瞞一輩子的,沒想到,到底還是沒有瞞住。”
唐夏的身體跟移植的那個腎臟融合的非常好,手術過的疤痕,後來也只變成跟細小的一條縫,她對小時候的事完全沒有印象,唐泓只告訴她,是她小時候切除闌尾留的。
這個謊,一說就是二十多年,有時候,唐夏健康的,甚至都讓他忘了曾經那個孩子有多麼的虛弱償。
“爸,你說的……都是真的?攖”
唐夏的手指無意識的探向腰間,那個她從來沒有關注的疤痕下,居然掩藏着這麼大的祕密。
唐泓沒說話,但是他的表親,非常嚴肅認真的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忽然想起,這麼多年,她身體大大小小的檢查都是唐泓親自安排的,每個季度都徹查一遍身體,相反連學校的安排的體檢,她卻一次也沒有參加過。
因爲每次學校體檢前的幾天,唐泓都會把她最新體檢的結果,發給學校,這樣的體檢,也就堂而皇之的躲過,本來學校的體檢也是例行公事,這事兒她也就沒放心上,沒想到居然是因爲這個原因。
“不,不可能的,”
簡慧美搖着頭,情緒瀕臨崩潰。
如果唐夏不是她女兒,沈殿雲去世前,爲什麼會告訴她孩子沒死?
如果孩子死了,這麼多年,她的所作所爲有時爲了什麼?
從她從病房甦醒,得知孩子去世的時候,王曼跟沈殿雲這兩個人的名字,已經讓她恨入骨髓。
沈殿雲打發走了王曼,而她的孩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王曼把孩子丟棄在醫院是誰都沒有想到,那孩子是在沈殿雲知道的情況下,被她親手送到孤兒院,即便這樣,也不能抵消她失去孩子的半點痛苦。
她跟沈殿雲之間的感情徹底降至冰點,她沒有爭吵,沒有歇斯底里,她只是看沈殿雲的時候,像是在看一團垃圾。
每一次,沈凝玉所遭受的痛苦,她都會說給他聽,用一種緩慢的,講故事的口氣,說着殘忍的事。
二十多年,她就一邊折磨着他,一邊折磨着自己,這麼熬了過來,只有報復才能讓她感覺自己是活着的,才能讓她找到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
日子就在這種相互折磨中,一點一點熬了下去,直到沈殿雲出差時候遇上大學,車子打滑,出了事故。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還有些不相信,直到親眼看見病牀上奄奄一息的沈殿雲。
他像是吊着一口氣,只爲見她一面,見她來之後,就將病房裏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
那天,天很冷,窗子上結着一層一層的冰花,空氣裏好像都是冰渣子,呼進肺裏,整個呼吸道都是針扎的感覺。
她盯着病牀上面容蒼白,渾身血漬的男人,看了良久,才終於確定這是自己結婚近三十年的丈夫。
沈殿雲似乎想伸手碰碰她,但是他現在已經提不起力氣了,只用眼神眷戀的看了一眼她的手指,聲音殘破的像是被刀子割過一樣,輕輕說,“你來了。”
她平靜地,沒有一絲表情的望着他,什麼都沒說。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她,自顧自的說,“我以爲到死,你都不想看我。”
“怎麼會,”
她終於開了口,聲音淡淡的,有些涼薄,“你是我丈夫,你死了,我也還是要爲你披麻戴孝的。”
她頓了頓,又道,“其實我還是希望你活着,死了,我再折磨你那個女兒,誰會去當觀衆?沒意思了……”
沈殿雲扯了扯嘴角,擡起眼皮,靜靜地瞧了她好一會兒,輕聲說,“慧美,你還恨我嗎?”
簡慧美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脣角挑起了一絲弧度,“你做的那些事,足夠噁心我一輩子,也夠我恨一輩子,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是有病嗎,明知我我恨你,還不肯離婚?”
“離婚了,你去恨誰去?”
沈殿雲咳了兩聲,嘴角斷斷續續的溢出血水,他緩了口氣,低聲道,“不管是愛,還是恨,只要有感情寄託,人還是會好好活着不是嗎?”
簡慧美沒說話,只是眼神變得有些冷。
沈殿雲的呼吸越來越艱難起來,他又是沉默了半天,醞釀足了力氣,纔開口,“慧美,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你看起來不太好,我去叫醫生……”
不知道爲何,這一秒,她突然有些於心不忍。
轉身之際,卻被他拉住了手腕,這一下,幾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她扭過頭的時候,就見他看着她的眼睛,沙啞地說,“我們的孩子……活着……”
她瞳孔一縮,整個心跟着一顫,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胳膊大力的搖晃着,“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沈殿雲目光溫和的看着她,喃喃道,“活……着……”
最後一個字從嘴裏吐出,他他的手臂慢慢垂了下來,眼睛也緩緩地閉上。
無論她怎樣大喊大叫,再也叫不醒他。
他給了她一個希望,讓她覺得峯迴路轉。
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見過孩子的屍體,如果孩子死了,爲什麼不肯給她看屍體?
她突然覺得眼前充滿了希望,孩子真的有可能還活着。
所有的情緒都被找回孩子這件事佔據,以至於她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判斷能力,一頭扎進去開始尋找孩子這條路。
她不知道的是,這個謊言,是她丈夫爲了編制的最後的美夢……
沈殿雲的確不算是一個負責人的丈夫,他把自己曾經那個溫柔賢惠的妻子,一點點變成了後來冷漠如冰的樣子,他的內心,又何嘗不是受着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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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慧美恨他,折磨他,他都承受,只要這樣能讓她好受。
孩子剛去世的那兩年,她層割腕自殺過,當時他們還不住在紫園,如果不是那天他提前下班,她可能就那麼去了。
這件事,連老爺子都不知情,之後,他又在家裏發現了一整瓶安眠藥。
也是那時候,他才意識到她有了輕度的抑鬱症,爲了防止她再做出過激的事情,他們搬回了紫園。
她每晚每晚躺在他身邊喊着“寶寶”,一次次將他驚醒,看着她被噩夢纏繞時候痛苦的樣子,他恨不得替她承受。
有些錯,犯了,就要用一生去贖罪。
簡慧美將王曼的孩子送去孤兒院的時候,還是他親自開車送她去的。
他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父親,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他已經害得簡慧美成了這個樣子,哪怕他要他親手殺了這個孩子,他都會去做,只要她能忘掉過去。
可她沒有,比起殺死這個孩子,她更願意折磨着孩子,折磨着他。
這麼多年,他已經麻木了,而簡慧美也在折磨他的過程中,慢慢的找回了活下去的理由。
而現在,他這個“理由”要死了,總要給她找點兒寄託,所以他對她撒了今生最後一個謊言。
只有在失去你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愛你那麼深……
而這個謊言,順利成章的成了簡慧美人生新的一盞明燈,而現在,她卻被告知,這盞明燈不過是個虛像,她心裏築起的城堡,轟然倒塌。
她搖着頭,情緒激動道,“不可能,你撒謊!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怎麼解釋唐夏腰上的胎記,這世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
唐泓愣了愣,當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半響才道,“就是因爲這個,你才懷疑唐夏是你女兒?”
唐夏也很好奇,這是不是太巧了點兒?
“我並不知道您女兒身上有胎記,但是夏夏腰上這塊兒胎記,並不是從小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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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關於唐夏好端端長出月牙胎記這個梗,下章解釋,還是那句話,勿要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