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低沉緩慢的聲音漸漸傳到蘇悅辰的耳朵裏面,讓他覺得像是循序善佑?
“其實我有些遺憾,”安夏低着頭,不希望讓眼前的人看出她因爲激動而隱隱泛紅的臉頰,“沒有人能夠有我這樣的經歷,在一切發生之後,居然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那個被我遺忘掉了的人,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關於過去十幾年,你的漫長陪伴讓我心中感動之餘更多的是心疼。”
因爲這番話,讓安夏覺得原本想要好好散散心的打算,徹底因爲這個猝不及防的過去打斷了。
“蘇悅辰,十六歲的我一度被你拯救,可是卻也傷了你的心,不但沒有回報你,反而用遺忘你的方式去回饋你的恩情,甚至在醉酒之後做出了允諾,卻又在第二天無情的消失,我放棄了你的同時,也等於對這個不甘心的世界認命了……”安夏說着,嘗試着從他身邊站起來,膝蓋因爲跪的太久,已經麻木,在她手指觸碰的時候,甚至能夠摸得到涼蓆摁壓後的清晰痕跡。
她一邊伸手揉着,轉而背對着蘇悅辰,隨後慢慢的補充,“其實我也是在晚上看到阿妍的時候,纔有幾個過去的片段閃過,今天下午的醉酒,並沒有直接佑發我的回憶,”她有些哭笑不得,“比起那天,或許今天的我更有勇氣一些吧!”
“哼,你認爲說出這些話,就意味着你有了勇氣嗎?”
蘇悅辰也起身,“……你不是想要說這些,對嗎?”
安夏側身,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發現,原來她一點也算不上了解這個人,可是他們卻有着相同的經歷,一樣動盪不安的複雜家境,還有不可言說的童年經歷。
這算是什麼?命運安排的巧合嗎?
“我在遇到你的那一年,剛剛從加德滿都回來,那個信仰高過一切的城市,讓我正視了自己的一切,即使沒有家,沒有親人,過着飄忽不定的生活,還要面對身邊潛在的不安因素,不得不去變得陰狠嗜血,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的一條不歸路,可是你卻成爲了這條路上最美好的風景。”蘇悅辰再次補充着,“我看着陸沿是怎樣一點點的對你打開心扉,愛着你,卻又因爲種種變故,深陷在尷尬的境地,很多時候‘愛’或許對不同人是不同的表現,有的自私,有的卻平庸,我沒有那麼偉大,做不到足夠的自信出現在你的面前。”
“……你繼續說下去。”那些安夏不曾瞭解的一面,關於蘇悅辰未知的一切,毋庸置疑是她好奇的。
“可是我並沒有想過,再一次站在你的面前卻是蘇家繼承人的身份,那一次的你也深陷在麻煩中,我覺得或許我能夠和以前不通過,除了看着你承受一切苦痛,也能夠真正的爲你做點什麼。”
是啊,那個時候的蘇悅辰,第一次出現就幫她解決了常遠帶來的大麻煩,將三十年前關於她父親安天海和程勇簽訂的協議親手換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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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安夏卻沒有想到這個背後會有這樣的曲折過程!
算起來那還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的她還對這個男人有些猜忌,一度揣測人心,有些小人之心……
可是如今回想起來,這個男人能夠有這樣的氣度和獨樹一幟的風格,無論她是否願意去相信,都會用獨有的手
段去做他認爲對的事情,即使被懷疑,被猜忌也一如既往,不可否認這樣的人是安夏迫切想要成爲的,她相信那樣自由自在的心境,是會讓整個人煥發出光彩的!!
和安夏此時的想法不同,蘇悅辰願意說出這些,完全是因爲他能夠猜得到眼前的人會選擇和他告別,會在這個地方,他一度爲了珍視的人打造的家。
在安夏打量忽然沉默下來的蘇悅辰,才注意到他已經有了片刻的走神,於是緩緩的說着,“我不知道你是用了多少時間接受了蘇家的事實,可是我卻能夠想象得到你的心情,決絕而用心疼,卻和十六歲的我回到安家完全不同。”
“不同嗎?”蘇悅辰微微一愣。
“是啊,至少你的反應比我好很多,”她解釋,“想當初我在回到安家的時候,卻不能像你和蘇悅生一樣,好好相處,要知道我和安芷若當時可是水火不相容。”
安夏正笑着看他,彷彿說的話就真的像是在說着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笑的是那麼的坦然和無謂。
“我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關於我和安芷若之間的矛盾。”她繼續說着,“當初安家的掌上明珠,哥哥安劍宇心尖兒上的人啊!”
“的確,”蘇悅辰也附和的說,“安劍宇早就清楚一切,也知道安芷若和安家毫無血緣關係,否則他怎麼可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你呢?”
事實也是如此,當初在回到安家的時候,她曾不止一次被安劍宇警告過,不要和安芷若去爭奪什麼。
兩個人就這樣在玻璃窗前,看着夜色幽深的海面,聊着那些過往的瑣碎小事。
“呵,我已經很久沒有提這些了,”安夏忽然停住了話語,像是真的回味了一段過去的時光,在她和蘇悅生的對話中一點點的去探究那些往事,“我還真的有些懷念啊!不如你也給我講講你的過去?”
等她重新坐下去的時候,雙手環住了膝蓋,將下巴抵在上面,開始很認真的等着眼前的人開口,講述着他的過去……
或許是因爲真正做到了坦誠相待,安夏也說不清楚爲什麼,居然能夠後知後覺的想起她在海邊的小屋,也曾這樣坐在葉東哥哥的身邊,聽他給自己講着漁船上經歷的趣事,雖然不同於葉東哥哥,眼前的蘇悅辰更爲特別一些,對於這個一出生就被放在一個特殊環境下成長的人來說,他有着望塵莫及的優勢,卻也有着難以體會的遭遇,至少在蘇悅辰的眼裏,蘇家是個盛世下的家族,就像是屹立不倒的帝國集團,而不是屬於他的家,可以依靠的港灣。
於是這個夜晚就這樣在交談中,徹底過去了一大半。
在聽到了那些有些驚魂動魄的經歷,安夏越發覺得眼前的人很特別,有些……讓她有些羨慕,更準確的說,是她一度想要成爲的人,區別于徐啓俊,即使都是沒有父母陪在身邊,可是徐啓俊卻又長輩在身邊提點,也有家人留給他的資本去放手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是蘇悅辰不同,他反覆在磨練和掙扎中,變得陰狠沉默,然而造就他成爲這樣的人,卻是他的親生父親。
安夏如此想着,歪着腦袋,枕着自己的手臂,姿態像極了一隻慵懶的貓,伏在膝蓋上,既然真的就這樣,再一
次睡着了,不同於下午的昏睡,沒有酒精的作用,只是單純的安睡在這裏,在這個完全熟悉的地方,屬於她設想中的家裏睡着,還是這個窗臺,她愛的地方,可是卻又不是她原來的那個窗臺,在一個個循環的夢境閃過之後,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等她終於再度慵懶的睜開眼睛時,看到並排躺在她身邊的男人。
蘇悅辰?
他難道昨晚也睡在這裏嗎?
有些不確定的想着,直到幾分鐘之後她接受了這個現實,看着眼前還深陷在睡意裏的人,蘇悅辰枕着右手,兩個人的身上都蓋着淺灰色的毯子,她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這個男人,目光像是在觀賞一個奇珍異寶似得,直到有些無措的,猛地對上那個帶着睡意的眼神。
“你……醒了?”她眼神清澈,“會不會睡得不舒服呢?”
蘇悅辰定了定神,側頭看了一下窗外,依舊是陽光燦爛,窗戶上依稀能夠看到安夏和他的倒影,算不上很清晰,“我睡得很好,一夜無夢,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是嗎?”安夏聽得出來,眼前的人心情應該還不錯,於是也揚起了嘴角,很配合的笑着,“真羨慕你,可惜我做了晚上的夢!”
她是實話實說,卻有些困惑,爲什麼記不起來那些夢了呢?
從失去了女兒之後,她很少會如此做夢,尤其是心有餘悸卻完全回憶不起夢裏的情景,她說不出這種感覺,有些奇怪,甚至一度變得詭異了幾分。
蘇悅辰顯然還沉浸在這個早晨的好心情中,並沒有捕捉到安夏的這個情緒。
等她將視線從窗外的海平面收回的時候,起身離開了窗臺,在睡醒時,他和安夏目光交匯的時候,像是能夠看出安夏想要對他說什麼,卻又覺得是不是一個錯覺。
在之後吃早飯的時候,當蘇悅辰將徐啓妍他們送來的食盒打開之後,安夏居然有些興高采烈的拔高聲音,連連稱讚這些都是她喜歡吃的,他不禁的撇了撇嘴角,分明都是剛剛抵達這裏時,當晚帶她去吃的那些小吃而已,纔過去幾天,居然還是一副歡喜雀躍的表情。
徐啓妍揮了揮手,有些無奈的說着,“要知道蘇姐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喜歡的,我當時還不相信,現在看到你的反應我倒是有些信了。”
“你真是後知後覺啊,難道不清楚安夏可是變得饞嘴多了。”蘇悅生將手裏的桃心雪糕從冷箱裏面取出來,顏色各異根據口味不同,外面裹着的奶皮也不一樣,“這裏的溫度每天都是二十幾度以上,居然一大早爲了買這些東西,折損了我的睡眠時間。”等他放下手裏的東西,立刻雙手環住了手臂,表達他的不滿。
安夏抿了抿嘴角,思考着她不能在放縱自己了,昨天不顧結果的喝酒,已經摺騰她夠痛苦了,尤其是她生理期的前三天最難受,這些桃心雪糕怕是不能吃了。
還真是折磨人啊!居然要這樣眼看着喜歡的東西吃不到嘴裏……
顯然正在收拾空食盒的蘇悅辰看出了安夏的尷尬和暗淡的情緒,立刻明白她的想法,直接走過去,伸手拿出了一個香芋味道的桃心雪糕,“我最喜歡這個了,不如放到冰箱裏面,早飯不合適吃這個生冷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