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從早晨失去意識到現在,已經將近五個小時的時間,程言原本陰霾的情緒卻因爲她醒來的簡短對話,再度陰沉了幾分。
這也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遭遇,對另一個人的生死如此在意,卻沒有因爲她的不自知而生氣。
可是此時的安夏並不知道,爲什麼程言會擺着一張臭臉,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心情似乎很差,總不會是因爲我吧!”
程言將手裏的保溫盒打開,倒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豆粥,遞給蘇悅辰,“既然她躺在你懷裏,還是你親自餵給她吃好了。”說完直接鬆開手裏的保溫盒轉身離開了房間,還在關門的時候重重的甩上門。
早就等在門外的程言北料定會是一副生悶氣的樣子,於是將手裏的衛星電話遞過去。
“父親已經知道你在這裏了,”她臉上看不出多餘的情緒,“是回去還是留下你自己決定。”
“北北,不會是你透露了我的消息吧?”
“切,我真是夠無聊的纔會摻和你的事情,”程言北直接將手裏的衛星電話扔給他,“蘇悅辰身份暴露,是姑姑做的,這艘穿上的人雖然是魚龍混雜,卻不會有大哥或者西西的眼線,可是在更改航線之前,買過貨船上的食物和用品,應該是那個時候被貨船上的人看到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此時的程言西將瞭解到的消息告訴了大哥程晨。
“沒想到他們會在姑姑的船上,難怪這麼長時間打探不到一言一行。”程晨和擦肩而過的手下揮了揮手,示意他先離開病房。在昨晚沈第一時間收到西西的電話之後,他一度猜測究竟這個弟弟想要做什麼,如今卻是明白了,居然連蘇悅辰也在船上。
“大哥你好像有了應對的方法了吧!”
程晨並沒有再說什麼,卻也明白西西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什麼,曾經的兄弟輕易如今卻成爲了相互匹敵的對手,雖然不清楚在父親的眼裏,他和程言之間究竟誰在這個父親心中有更多的重量,但是卻明白程言的確是個值得全力以赴的對手。
西西走出了兩步,卻遲疑了一下,緩緩的問道:“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是我很開心你有了解決的辦法,我猜父親現在應該正在發脾氣吧,他原本就和姑姑有矛盾,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恩,你先去見見父親,打探一下情況。”
按照大哥程晨的要求,程言西很快就趕到了父親工作的地方。
在得到助理允許走進父親辦公室的時候,剛剛推開門就看到地板上散落的文件和資料冊,記憶裏鮮少看到父親發脾氣,畢竟他不是那種容易衝動的人,而且更不可能會因爲這些棘手的事情就發展到摔東西的局面。
“父親,”她輕聲喚着,半蹲在地板上將散落的文件撿起來,這七零八落滿地狼藉的樣子,肯定是因爲程言的事情,除了自己的孩子會讓他這個父親發脾氣,也就只剩下之前在蘇家發生的意外事故了吧!
明知故問顯而易見是在刺激眼前的父親,於是她選擇諱莫如深,在整理好手裏的文件之後,直接攙扶着父親,坐在他辦公桌正對着的黑色漆皮沙發上,很自然的將之前囑咐助
理泡的茶端進來,擡頭就看到父親單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做好了要和她交談的準備。
“你應該剛剛從醫院回來吧!”拿着陶瓷茶杯的男人不緊不慢的說着,“你大哥和管家的身體情況如何了?”
她簡單的敘述着情況,視線偶爾會流連在父親的臉上,能夠清楚看到他眼角的皺紋,還有遮掩不住耳鬢旁邊的斑白。
這是第一次和這個養育了他們四兄妹的父親交談關於家人的話題,尤其還是在他工作的地方。然而卻並沒有因此而覺得他們父女之間親近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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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四大家族裏的孩子各個都早熟的很,有着過於常人的童年和經歷,這一點是亙古不變的……
對於父親那些手段程言北心知肚明,尤其是針對安夏的一些列舉動都是爲了限制蘇悅辰,在他們兄妹眼中蘇家的地位越發舉足輕重,如今蘇悅辰剛剛掌管蘇家的帝國集團,能夠拿捏到他的軟肋是一件好事,所以引發這一系列的變故她心中有所準備,可是唯獨牽涉到程言的話,事情就難辦很多了。
“真是我養出來的好兒子,居然能夠揹着我做出這樣的事情,想必你大哥也知道程言做了什麼事情吧!”
聽得出來這句話裏帶着情緒,可依舊是用很平淡的語氣敘說着,她的父親永遠都是這樣。
如今的這個情景倒真像是長輩和晚輩之間的關心,可是卻已經晚了,遲到了將近二十年的關心,在程言心中或許早就沒有了所謂的父子情分。
“父親,你打算怎麼做呢?我不清楚事情的原委真相,只是……”程言西停頓了一下,“聽大哥說二哥程言是爲了那個安夏才這樣的!”
“不可能,”顧遠東有些動怒,畢竟他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也會對那個叫安夏的女人感興趣,着完全是出乎意料的結果,他怎麼相信這些!“北北,你們都是我的孩子,程言只是想要證明他比蘇悅辰要強勢,所以纔會更針對安夏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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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顯然得到的消息卻並不只是如此,在得知了程言對安夏的所作所爲之後,卻從線人手裏得知消息,姑姑杜美莎拿程言開刀卻是被安夏阻止,這可是不爭的事實!
程言西猶豫了一下,將手裏視線準備好的幾張照片放在了沙發前的實木桌子上,看着不急不躁神情平淡的父親,“這些是我趁着大哥睡着的時候,拿出來的,父親可以看看!”
很多時候,心理戰術絕對是最有效的,比手段他們肯定贏不了父親,可是作爲父親和兒子的立場,或許這個特殊的身份會有幫助,而且終究是最有效而且最能夠制約對方的有效方式,在大哥程晨看來,臨危不亂纔是最正確的答案。
眼下程言在姑姑杜美莎的船上,本就是個危險的處境,姑姑和父親之間本就有矛盾,眼下父親身邊只剩下大哥程晨,自然近水樓臺先得月,程言北如此想着,暗自沉穩冷靜的分析着今天早晨大哥囑咐她的事情。
對於提前涉足家族事物的大哥來說,對於家族資金鍊很是瞭解,幾個核心人物也拉攏了一部分,流失的中間力量雖然都站在二哥程言的立場,可是顯然她早就選擇要站在大哥的立場,相比較而言她更喜歡冷靜沉
穩的大哥,所以她有足夠的耐心斡旋。
而看着照片的男人,沒有過多留意身邊女兒的心裏轉變,只是一點點的分析眼下的局勢,作爲父親他了解自己的兒子們,畢竟越是在事發情況下程言反而格外的冷靜,有股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膽識,可是殊不知道他越是這樣反而讓他就越憤慨,他作爲父親何嘗不希望自兒子可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然而血脈這個神奇的存在只能讓他從兩兄弟中選一個,程晨作爲大哥卻絲毫沒有程言的這份膽識和能力。
之前僞裝的車禍事件,根本沒有騙過他的眼睛,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對大兒子很失望!
“西西,你來這裏不會僅僅是爲了讓我看這些照片的吧,繞開這些不如直接聊入正題,關於程晨的事情我是萬萬不會心慈手軟,難得你也選擇了立場,自然清楚你大哥爲什麼會住院,即使那場所謂的車禍僞裝完美可是卻終究不是事實,”他看着身邊的女兒臉色驟然改變,卻依舊淡淡的說着,“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可是在我五十歲的生日搞出這樣的事情,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這算是作爲父親最坦誠的一次,每天和不同的人勾心鬥角,相互算計,已經經歷太多,對於自己的孩子他懶得再如此,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反而是最正確的方式。
“原來父親已經知道了?”她何嘗不明白,要騙過面前的人是很困難的,於是莞爾,將視線略過了桌上的照片,然後伸出手將層層疊疊的幾張照片拿在手裏,忽然冷笑了一聲:“這算是父親的表態嗎?不論是大哥還是二哥,你都不打算重用嗎?程言已經落在姑姑的手裏,真的不打算出手救他嗎?”
兩個兒子之間彼此對等的弱點,都毫無疑問的被揭露在陽光之下,在相對沉默了幾分鐘會後,中年男人才緩緩開口,“作爲四大家族中的任何一個,單單憑藉一個姓氏也能決定着一切,程晨也好,程言也罷他們的能力和才華暫且擱置一邊,只因爲他們的一個身份,我的兒子,這一點就足夠他們後半生坐擁一切,所以各憑本事去爭取。”
“可是父親……”
“你並非要懂得在必要的時候以大局爲重,所以不用和我玩弄手段,見不得光的事情,你也沒有少做,所以沒必要如此來打探我的想法,回去告訴你大哥,這是我的態度,順便提一下,西西你也不小了,到了聯姻的年紀,四大家族的後輩裏面除了蘇家合適你的都在這裏。”
說完起身走到了辦公桌前,將一個文件袋扔在了沙發上,“帶回去看看,想通了就告訴我結果。”
程言西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看着眼前的父親,“原來你早就料到我會來的,不過還是感謝父親安排這些,”她拿起了文件袋,“這些天我留在醫院照顧大哥,就不回家了,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我的事情,不勞煩您費心了。”
這場對話就此結束,在程言北拉開門準備走出去的時候,丟了這番話話,才關門離開。
本以爲能夠幫助大哥打探虛實,卻變相的對着父親發泄情緒,可如今她才真正明白,觸及怒火的原因並非單單是所謂的局勢,更多還是父女之間瀕臨絕境的感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