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 遍地悲歌
“這真是嘔心瀝血，苦心孤詣啊！”葉破軍感動得眼淚狂流，渾身直哆嗦。
“前輩你不要這樣！”葉凡狂吼，想要阻止。
“我意已決，你趕緊煉化地靈果，吸引這幽冥氣息，即使你不吸收，我也會選擇死去！”年青萍血流如注，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但依舊高聲說道。
咄！咄！咄！她臉色煞白如紙張，面對密密麻麻的饕餮魚的狂咬，她不加防守，但是，卻連連彈出一股股道氣，引得那些饕餮魚狂暴異常，道氣外溢，不住攻擊。她要在死之前，將所有饕餮魚身上蘊含的道氣全部激發出來。
“我，我做不到……”葉凡簡直無法忍受如此慘烈的情景，他望了一眼歐陽菡萏，臉上浮現不忍之色。
歐陽菡萏雖然曾經撕毀婚約，給葉凡帶來極大的屈辱，但葉凡早已經超然出世，不縈於懷。
而在這昆嵛山，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內，歐陽菡萏的親爺爺被戳破了醜陋的真面目，被殺，厲九幽拿她當墊背的，她的精神已經徹底崩潰，人生幻滅。她的遭遇實在太悽慘了，葉凡也不忍心再殺她了。
是的，只要他一開始煉化地靈果，吸引幽冥氣息，那麼幽冥氣息就會將年青萍、歐陽菡萏、厲九幽三人同時殺了。
“葉凡，你的xin子太弱了！”年青萍周身多處都被饕餮魚洞穿，鮮血噴濺在地上，呈現出一朵朵悽豔的血花。
她眼神已經沒有了多少光彩，但依舊催動道氣，激發饕餮魚的道氣，說道：“此時，你已經不是爲了一城一池二戰，而是爲了人類的命運！你，必須變強！變強！不斷地變強！”
“我把梔子插在發前，
你在門前滾着鐵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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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發黃的小人書，
我們看了一遍又一遍；
發黃的小人書和牆上的紅磚，
想起那個白雪皚皚的冬天，
兩個孩子步履蹣跚，
深一腳淺一腳走過童年……”
正在葉凡心神狂亂的時候，一陣虛弱但是卻清晰的歌聲在地洞深處響起，輕輕迴盪起來。
嗓音並不算專業，甚至偶有哽咽和破音，但勝在情緒真摯，百轉千回，宛若杜鵑泣血，讓聽者不由得爲之動容，爲之心碎。
“你還記得……”葉凡身軀狂震，虎目圓睜，難以置信地看着歐陽菡萏，是她在唱……
葉凡記得清楚，歐陽家與葉家其實有過一段蜜月期。
當時的歐陽菡萏與葉凡定了婚約，每逢節日，倆個孩子總要見面，那時候，小葉凡滿臉稚氣，天真無邪，無憂無慮，那時候，歐陽菡萏眼神調皮而明妹。
梅花枝下，小葉凡教給了未來的媳婦一首歌，倆人手牽着手，一起哼唱，一起在雪地裏奔跑……
歐陽菡萏此刻小腹底下滿是鮮血，腸穿肚爛，但她還是竭力地仰起頭，一雙美眸含淚看着葉凡，似乎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時代，滿臉幸福地哼唱着——
“你摘朵梔子花插在我發稍間，
你在衚衕裏滾着鐵環，
笑容在你臉上純真燦爛，
鄰家的女孩趴在窗沿，
那段歲月天真夢幻，
煮青梅騎竹馬的童年……”
“葉凡哥哥……”她終於唱完了，喊出了二十三年前，她曾經喊過，但二十三年一直再也沒有喊過的稱呼。
葉凡身軀一震，如遭雷擊，已然是淚如雨下，他已經猜到了歐陽菡萏的選擇，瘋狂地搖頭，虎目圓睜，發出如同野獸嚎叫一般的嘶吼。
那一邊，年青萍血流如注，身體多處被啃咬得露出了森森然的白骨，但是，她依舊在堅持，竭盡全力催動道氣，激發那些饕餮魚的更多道氣，但也要承擔更恐怖更痛苦的撕咬。
顧心澄呆住了，即使歐陽菡萏以前再對不起葉凡，在她死之前，能唱出這麼一首歌，能喊出一句“葉凡哥哥”，已然表達了她最深的追悔與歉意了吧？
“葉凡哥哥，你答應我一聲啊……”歐陽菡萏笑着道：“你會原諒我對不對？你能在如此緊要的關頭還憐惜我這微不足道猶如塵埃一般的生命……你已經原諒了我對不對？”
“哎——！菡萏妹妹！”葉凡答應了一聲，虎目含淚，道：“我原諒你了。我那時候廢材，你看不上我，也不怪你。歐陽家與葉家矛盾重重，更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並不是他對歐陽菡萏有什麼男女之情，只是，人之將死，還有什麼不能原諒呢？一個小小的願望，難道不能滿足她嗎？
歐陽菡萏撐着身子，爬起來一點，溫柔地凝視葉凡，道：“那時候，你總是笑我笨，笑我傻瓜，笑我豬頭，學不會這首歌，讓你教了我一遍又一遍！其實，是我早就學會了，只是我想聽你教我唱，聽你爲我唱啊，爲了聽你唱歌，我當了多少次豬頭啊！現在，你覺得，我，我唱的好聽嗎？”
“好聽！很好聽，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聽到的最好的歌……”葉凡眼淚狂流。
見她支持不住，顧心澄心中大慟，走到她旁邊攙扶着她，讓她能看清楚葉凡最後一眼。
歐陽菡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深情地凝望着葉凡，不勝眷戀，柔聲道：“葉凡哥哥，如果有來生，我希望，我們永遠停留在二十三年前……永遠不要長大。”
“是啊，永遠不要長大……”葉凡重重地點頭，眼淚紛紛揚揚地飄灑。
她淚如雨下，但雙眸依舊飽含深情，道：“到頭來，我才知道，這世界，只有你一個人真心疼我，憐我，但我卻不知……我辜負了你，更毀了自己的一生！”
說完這句話，她抓起地上一把短刀，噗地一聲戳進了自己的心窩子，登時一道血花噴濺出來，歐陽菡萏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緣生緣滅的時間，
煙消雲散的昨天，
當歲月蒼老了容顏，
我希望，
一生握緊你的手，
圓你曾經所有的心願……”
歐陽菡萏趴在了地上，胸口流出的鮮血如同一條條小溪一樣不住往外蜿蜒，她的身體一點點地冷卻下來，卻還是不住地輕聲哼唱那首二十三年前曾經讓她開心讓她歡笑的童謠……
噗！
這邊，年青萍身上又飈射出一道血花，她的身體已經是千瘡百孔，可她卻神色祥和，如神靈拈花而笑，盤腿而坐，被道道晶瑩的道氣環繞，若不是她道氣修爲強橫無比，早就殞命多時了！
“啵！”
又一朵血花綻放，染紅空氣，飛向葉凡那裏，年青萍被晶瑩道氣環繞，閉眸不動，神色淡然而肅穆，根本就是視死如歸，如菩薩拈花盤坐。
這是一幅永恆的畫面，無論過去多少年，都不會褪色，葉凡三人都將難以忘記，永遠的烙印在了心中。
地洞之內，饕餮魚終於全部被激怒了，夾帶着道氣，破空激射，嗷嗷怪叫，拼命撕咬她的軀體，血染長空，血腥味沖天而起！
但是年青萍端坐不動，她死意已決，反而臉色祥和，如同菩薩低眉，卻是自然流轉出一種寧靜祥和的氣息，一片一片道氣飄舞而縈繞，道韻漫溢而出。
她曾經是兩大名門之一的年家小姐，享受無限榮耀；她曾經前言目睹全家被屠殺，經歷過世間最悽慘遭遇，幾近非人，一聲孤苦悽然；她曾經仇恨全人類，誓要用小世界的力量消除人類的罪惡，她一手締造出了恐怖的帶路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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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她幡然醒悟，雖然她見過人類最殘忍、最卑劣、最骯髒不堪的一面，但是，她依舊對人類充滿了悲憫之心，不願意這個世界被小世界佔領與吞噬。
曾經，她行走在幽暗的地獄間，不見天日，心卻比地獄還要漆黑，但此刻她將這一片屍山血海之地，將這一片修羅場，化爲天堂，讓光明籠罩。
她曾經爲魔，但此刻，她化身爲佛。
葉凡三人，一語不發，卻眼含熱淚，年青萍的一生，讓人唏噓不已。
啵啵啵！她的道氣全部催出了，所有饕餮魚的氣息也被激發出來了，這種情況下，這一邊的道氣，比葉凡身上的氣息還要恐怖與充沛！
當然，對幽冥氣息來說，也更有吸引力！
呼！
幽冥氣息張牙舞爪地撲將過去，翻滾如同一團漆黑的墨汁，吸引一切，吞噬一切，饕餮魚慘叫連連，瞬間被化爲齏粉！
“嗷！”
葉凡無法接受這種慘烈，如同野獸一般嘶吼，撲到了年青萍身邊，熱烈滾滾而下，道：“年前輩，您不能死啊！”
“葉凡，如今，三十多名高手的修爲全部集於你一生，你堪比當年的林千羽前輩了！應該足以滅殺韓智慧了。”
年浮萍從黑色幽冥氣息之中伸出那被啃食得幾乎只剩下的白骨右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抓住了葉凡的手腕，勒得他手腕都要斷了，似乎要將她的全部希冀與寄託灌入葉凡體內。
她厲聲道：“你記住，小世界是親略者，一定要將韓智慧以及所有小世界的修道之士消滅殆盡！他們只要膽敢踏上地球上一步，無論是元神還是肉身，你就一定要把他們殺個雞犬不留！”